滅了桓楚,收復荊襄,風頭太甚,這天下畢竟還沒姓劉。
但荊州不同于其他州,是西府所在,控制長江上游,乃江左司命之所在。
“別的地方可以讓,唯獨西府不能讓,必須捏在我手上,如今北府西府精銳,六成在我手上,該收斂鋒芒的是他們!”
劉道規斷然拒絕。
如今整合了西府軍,手上精銳不下五萬,這個時候韜光養晦,誰會信?
權謀的本質是實力,該妥協的是他們,而非自己。
這個時候若是退一步,別人不會偃旗息鼓,反而更加肆無忌憚。
關鍵,手下將士會怎么看,新建的西府軍會怎么想?
“荊襄心向朝廷,朝廷若有詔令下來,將軍何以自處?”殷仲文意有所指。
斗爭無處不在,劉道規也不能置身事外。
“那就將根扎在西府,分田!”
攻占荊襄容易,想要長期治理非常難。
北府西府的地域之爭持續了數十年,絕非一朝一夕能彌合的。
劉道規只能從根源上做起,不僅給投降楚軍分田,還給百姓分,收取軍心民心。
“將軍不置私產?”殷仲文滿臉驚訝。
上至司馬家,中有士族豪強,下至寒門濁吏,無不想方設法擴大自家的田地,天下但凡富裕一些的郡縣,如廣陵、東海、會稽等郡,不是司馬家的封邑,就是士族高門的領地。
劉道規現在是驃騎將軍,兵權在握,按這時代的規矩,應該接掌諸桓的田產僮仆,大肆圈占土地,蓄養家奴。
“天下為公,我要私產何用?”劉道規的興趣不在這些東西上,而是北伐。
殷仲文心悅誠服,“受國之垢,是謂社稷主;受國不祥,是為天下王。將軍雄才大略,非為外人道哉。”
這廝一直有意無意在鼓動和暗示。
劉道規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其實到了如今的地位,很多事情已經擺在臺面上了,想退也不可能。
“分田之事就交與你,人手你隨意挑選,只有一條,絕不可懈怠,壞我大事!”劉道規反手就給他安排了一件難事。
給百姓分田不可避免要與士族豪強沖突。
殷仲文在荊襄為官多年,對這些人知根知底。
這也是劉道規對他的一次考驗,也是一個機會,有才干什么都好說,沒有才干只能靠邊站。
他倒也聰明,立即領會到了劉道規的意圖,鄭重的拱手,“屬下定不負將軍所托。”
當天晚上就送來一份長長的文牒。
認為應該先核實荊襄諸郡的人口、田地,先從襄陽郡試行,培養出一批才干之士,而后推行諸郡,最好與朝廷的土斷節奏一致,方便借朝廷聲勢。
劉道規看完之后,贊嘆不已。
高門出身的人,并非沒有才干,而是心思都用在鉆營上了。
殷仲文的想法比劉道規更細致,穩妥,也非常可行。
劉道規當即升其為驃騎長史,每日與他一同商議各種細節。
說是分田,其實也是一次土斷……
建康。
“當初我與阿規商議好,將荊州讓給劉毅,安撫北府諸將,先穩住形勢。”劉裕目光落在一張絲錦編制而成的輿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