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那名所謂的女巫,阿蘭卡就發出了一陣無奈的、震驚的嘆息。
那名女士他認識,她在沃特拉德諾伊的上流社會略有些名氣,號稱女魔法師,其原因就是她有著一手漂亮的魔術表演手法,可以將很多小巧的東西藏在身上,然后出其不意的變在手上。
她最讓人贊嘆的,還是那一手變撲克牌的魔術,出神入化,但是究其原因,還是手法問題,并不存在什么魔法、巫術。
現在她被抓了,并且看女士這副一動不動、渾身是血的模樣,阿蘭卡知道前者已經被折磨至死了,他也更知道,由自己發起的圣戰活動,已經徹底的失去了控制。
阿蘭卡的嘆息在陰暗的教堂里回蕩,他蹲下身,手指輕輕拂過女士凝固著驚恐的雙眼。
這位曾經在貴族沙龍里讓紙牌如蝴蝶般紛飛的女士,如今像塊破布般癱在擔架上,她的十指被一根根折斷,顯然行刑者想找出那些“魔術道具“的藏匿處。
在這個時候,大地母神的大祭司注意到了這名雜技表演女士的尸體,有著一種不同尋常的消瘦。
在阿蘭卡的記憶中,這名女士應該豐滿,前凸后翹的,是一名猶如水蜜桃一般的尤物。
可她如今卻像被風干的果實,身體干癟得幾乎只剩下骨架。她的皮膚緊貼著骨頭,肋骨清晰可見……曾經在波拉斯要塞呆過的阿蘭卡很清楚,這是長期饑餓導致的結果。
阿蘭卡抬起頭,三名信徒那癲狂的雙眼還在期盼的注視著他,他們同樣的消瘦,幾乎沒有一點肉的臉上還有不正常的潮紅。
阿蘭卡猛然意識到,這三人也同樣忍饑挨餓了許久,這是一起可憐人欺壓可憐人的悲劇,而這樣的悲劇,完全是由他親手釀制的。
這三名日常可能是平民的人,偶爾看到女士在公共場合神乎其技的表演,便下意識的認定她是女巫。
在和平時候,這樣的誤會無關緊要,但是在戰亂時期,特別是在阿蘭卡大祭司發起圣戰后,悲劇的發生就成為了可以預見的事情。
而這,完全是他自己的過失,怪不到這三名信徒頭上。
“大祭司,我們……”
“你們沒有過錯。”
阿蘭卡露出了一個復雜的笑容,他對著無比期盼的三人,用力點了點頭,轉身對著身后的侍從命令道。
“去拿一袋子糧食給他們……你們拿到食物后,也回家吧,圣戰已經停止了。”
“啊?”
說完后,阿蘭卡不再去看面露驚詫之色的三人,轉身往外走去,女祭司想要跟上,卻被他抬手阻止。
“你留下來,接下來的沃特拉德諾伊會很危險。”
說完,阿蘭卡就獨自離開了大地母神教堂……這里面的三名信徒,以及那名被他們折磨致死的可憐女士,他都看不下去了。
而阿蘭卡出來,也完全并非是為了逃避,他是要準備直面自己的錯誤,并想要糾正他……他要獨自一人,停止今天晚上在沃特拉德諾伊發起的圣戰,呼吁圣戰軍對無辜者的殺戮。
阿蘭卡的白袍在夜風和牛毛細雨中獵獵作響,他赤腳踏過滿是碎玻璃的街道,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燒紅的炭火上。
那些從窗戶里探出的驚恐面孔,那些被踹開的店鋪門板,還有蜷縮在墻角瑟瑟發抖的孩童,都在灼燒著他的視網膜。
夜風帶著雨絲撲面而來,打在阿蘭卡的臉上,卻無法沖淡他內心的沉重,他抬起頭,望著被烏云遮蔽的天空,仿佛在尋找某種指引,卻又深知,此刻的他只能依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