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作精準、快速、不帶一絲感情,仿佛不是在清理殺人的武器,而是在擦拭一件農具。
接著,多羅克從腰間的彈藥包里摸出一個紙包定裝彈,牙齒機械地咬開紙殼,一股苦澀的黑火藥味道瞬間在嘴里彌漫開。
然后麻木地將火藥倒入槍口,再塞入鉛彈,用通條“通!通!”地用力捅實。每一次撞擊都帶著沉悶的決絕。
裝填完畢,多羅克再次將槍托托在手心,滾燙的槍身抵在肩窩,槍口指向那片灰蒙蒙、被硝煙遮蔽的天空。
多羅克剛站回隊列中自己的位置,等待著前面的玩家往前走,然后冷不丁的后者向前撲倒,空出了一個位置,他就下意識的往前走,填補其位置。
等了兩秒鐘后,多羅克的耳朵就再次聽到了那模糊的號令。
“開火!”
于是,重復開始了。
舉槍,槍托抵肩,在濃煙中盲目地瞄準那片虛無,扣動扳機,砰!肩膀一震,嗆人的硝煙涌入肺腑,把槍放下,后退,清理火藥池和槍管,裝填,舉起,等待。
硝煙越來越濃,幾乎凝固在空氣中,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沙礫。他身邊的隊列里,有人發出短促的悶哼倒了下去,沉重的倒地聲在密集的槍聲間隙里顯得異常清晰。
多羅克甚至沒有側頭去看一眼。他的世界縮小到只剩下幾個動作:舉槍、射擊、裝填。他的感官被麻痹了,只剩下肩膀的撞擊、手指的灼痛、喉嚨的嗆辣、以及耳朵里永不停歇的、如同潮水般的嗡鳴。
他像一架被設定好程序的機器,在死亡的濃霧中,一遍又一遍地重復著殺戮的流程。
目標是什么?敵人長什么樣?這場戰斗的意義?這一切的念頭都被那震耳欲聾的槍聲和嗆人的硝煙徹底碾碎、淹沒。
他只是在執行一個刻入骨髓的指令,在嗆人的地獄里,機械地、渾渾噩噩地向前遞出死亡,然后,再為下一次遞出做好準備。每一次槍響,都只是他麻木循環中的一個節點,一個無需思考、只需用身體去完成的瞬間。
裝填完畢,槍身再次沉重地抵在肩窩,滾燙的金屬貼著皮膚,多羅克留著眼淚、通紅的眼睛透過前方玩家的肩膀,看到的依舊是那片吞噬一切的、嗆人的灰色。
他等待著,等待著前面的同伴轉身,自己上前,然后是下一個穿透耳鳴的、催命的音節。
在等待過程中,多羅克的腦子里突然間冒出了一個念頭。
“踏馬的,我怎么還沒被子彈打死呢?”
……
鋼鐵雄心喘著粗氣,隨著他的沉重的呼吸,粉紅色的泡沫從他嘴角吐出,胸前纏繞整齊的紗布上,血跡正在緩慢的擴散。
他就要死了,但是守在鋼鐵雄心左右的玩家還不想讓他痛快死去,并將其放在一臺獨輪車上,背后有木頭作為支架,身上有繩子捆著,讓鋼鐵雄心可以坐著,而不滑下來。
不僅如此,還有四個玩家肩并肩的將鋼鐵雄心所坐的獨輪車抬起來,讓他可以高高在上,透過硝煙,觀察整個戰場。
“嘿,兄弟,現在要怎么辦?”
獨輪車下面,有個背后插著“傳令兵”旗幟的玩家在高聲詢問。
“老鐵,現在咋整啊,后面的騎兵被俺們打退了,前面的火槍兵還在,咱們要咋打啊?說句話啊。”
鋼鐵雄心無奈的低頭看了一眼傳令兵,他想要吐槽這幫子家伙的沒人性,重傷員都要帶傷上陣,但是話到嘴邊了,也就變成了一個粉紅色的泡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