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那顆翠綠色的照明彈如同不祥的鬼火,在沼澤地平線上方撕裂昏暗的天幕,將一片區域染上妖異的慘綠時。
前米尼西亞王國的軍官,現在的巴格尼亞鐵路兵團的第一大隊的大隊長阿托斯,幾乎在信號彈炸開的同一秒就沖出了哨站那簡陋的木門。
“全體跟我來,快!”
他的吼聲穿透了防毒面具的過濾罐,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急迫。
無需更多命令,早已整裝待發的巴格尼亞鐵路兵們,這些穿著統一制式、沾染泥漿的深灰色大衣軍服,戴著防毒面具,裝備著燧發槍,還有長矛的漢子們如同被按下了啟動開關的機器,沉默而迅猛地跟隨著他們的大隊長,一頭扎進了那散發著死亡氣息的泥沼。
在離開哨站加固后的土地,泥漿迅速淹沒了他們的小腿,以至于每一步都沉重而艱難,但阿托斯的腳步沒有絲毫停頓。
他的眼睛死死盯著那片被綠光籠罩的區域,那顆翠綠色的照明彈意味著什么,阿托斯很清楚,他沒有忘記培訓課上的軍官所說的內容。
奔跑帶起的冰冷的泥水拍打著防水褲,沼澤特有的、混合了腐爛與未知毒素的惡臭透過面具縫隙頑固地鉆入鼻腔。
但這熟悉的、令人作嘔的氣息,此刻卻像一根引線,瞬間點燃了阿托斯胸膛深處積壓的、如同熔巖般滾燙的怒火與仇恨。
蛇人!
這個詞匯在他腦海中炸開,瞬間淹沒了其他所有思緒。
什么巴格尼亞,什么米尼西亞,那些曾經如同枷鎖般束縛著他靈魂的身份認同,在刻骨的仇恨面前,脆弱得如同薄紙!
他的思緒不受控制地被拉回到前幾天,那個同樣彌漫著沼澤惡臭的黃昏。
伊薇拉在伐木場找到他時,所說的第一句話。
復仇這個詞,像一把冰冷的匕首,精準地刺入了阿托斯麻木的心臟。
他記得自己當時的感覺,一股混雜著屈辱、憤怒、荒謬和……一絲卑劣希望的洪流淹沒了阿托斯的內心。
阿托斯覺得伊薇拉瘋了。
但是,他還是答應了后者的征召。
因為在那一刻,他腦海中閃過的,不是國王的畫像,不是首都的宮殿,而是那些被蛇人拖入泥潭深處、發出凄厲慘叫的平民。
是那些在沼澤邊緣哨站被蛇人毒牙洞穿、身體迅速腫脹發黑的年輕士兵。
是那些被焚毀的村莊,空氣中彌漫的不僅僅是焦糊味,還有蛇人身上那股特有的、令人作嘔的蛇腥與腐爛混合的氣息。
最終,是那如同實質般燃燒的、對蛇人的仇恨,壓垮了一切。
此刻,他想把所有的怒火,傾瀉在那些滑膩、冰冷、散發著惡臭的蛇人身上!他要讓它們付出血的代價!
十倍,百倍的償還!
阿托斯帶著三百名,一個中隊編制的鐵路兵,如同復仇的灰色洪流,在及膝深的泥濘中奮力跋涉。
那顆慘綠色的照明彈就是他們的燈塔,指引著方向,也預示著前方的血腥。
當他們終于沖破最后一片散發著惡臭的蘆葦叢,抵達那片被綠光籠罩的核心區域時,即使是阿托斯這樣身經百戰、滿懷仇恨的前軍官,腳步也不由得猛地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