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爵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氣,仿佛下定了決心。
“諸位,我們不能再沉默下去了,王國正在被拖入深淵,我們的家族,我們的子孫,都將為今天的愚蠢付出代價。
看看這片雪地,看看那些死去的士兵,他們的血,是為了誰流的?為了國王?還是為了彌補他的錯誤行徑?”
他的目光掃過眾人,看到的是同樣燃燒著不滿和恐懼的眼神。
持續的戰爭耗盡了他們的財富,也損害了他們的領地利益,流干了貴族的血,而接連不斷的戰爭失敗和國家領土的淪喪,更是動搖了統治的根基。
查爾斯根本不再是那個能帶給他們榮耀和利益的國王,而是一個巨大的、隨時可能爆炸的累贅。
“巴格尼亞的克里斯……他娶了艾琳娜小姐,據說對米尼西亞的貴族頗為禮遇。”
子爵小心翼翼地提出了一個名字,試探著大家的反應。
這是一個危險的信號,但在絕望的氛圍下,卻顯得格外誘人。與其跟著查爾斯一起陪葬,不如……另尋出路?
甚至……提前找好下家?
“我們需要談談。”
侯爵的聲音變得極其輕微,幾乎融入了風雪聲中。
“找一個溫暖安全的地方,好好談一談,為了……王國的未來。”
幾人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默契地稍稍拉開了與查爾斯,以及其絕對親信的距離。
他們的身體依然因寒冷而顫抖,但內心深處,一種更為熾熱也更為危險的東西正在滋生、蔓延。
查爾斯似乎察覺到了身后的異動,他的肩膀幾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但他沒有回頭。
他只是更緊地握住了韁繩,目光死死盯著戰場上一條被長矛釘死在雪地里的蛇人,仿佛想從它的垂死掙扎中,看到自己命運的倒影。
風雪更急了,不僅掩蓋了戰場上的血腥,也悄然掩蓋了正在醞釀的、源自他身后的冰冷叛意。
貴族的密謀,如同雪層下的暗流,開始悄然涌動。
……
馬車碾過寶島貴族區被新雪覆蓋的石板路,發出沉悶而規律的轆轆聲,打破了深夜死一般的寂靜。車窗玻璃上凝結著一層薄薄的冰霧,將窗外偶爾閃過的煤氣燈光暈模糊成一片昏黃。
內哈利男爵裹緊了厚重的天鵝絨斗篷,靠在柔軟的車廂壁墊上,車廂內暖爐的余溫尚存,卻驅不散他眼底的冰冷。
他剛剛從一個極其隱秘的聚會歸來。
地點是在某位侯爵遠離主宅的狩獵別墅,與會者無一不是對查爾斯國王心懷怨憤的實權人物。
會議上的氣氛從最初的謹慎試探,最終變得熾熱而決絕。
貴族們提出的計劃的大膽和周密程度,連他這個心懷鬼胎的人都暗自心驚。
這是一個集合了暗殺,政治顛覆,還有率軍叛變的大計劃。
參與者從宮廷貴族,到寶島市政廳的官員,還有軍中的將軍。
他知道查爾斯不得人心,卻沒想到這位國王不知道什么時候早已眾叛親離,甚至就連他看似忠誠的近衛當中,都有人已被這些密謀者用財富和承諾侵蝕。
就從這個計劃上來看,內哈利男爵覺得查爾斯國王基本上就是棺材內的死人了。
而查爾斯一旦死了,米尼西亞王國動蕩的軍事和政治局勢,還真的有被穩住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