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檐低垂處,歪斜的籬笆爬滿牽牛藤,藤上的花朵已經枯萎凋零,黃泥竹筋墻上道道溝壑,卻又堅固耐用,冬暖夏涼。
有人的地方就有生氣。
此處的主人家一看就知手腳勤快,屋檐下的水缸裝滿了清水,泥土的地面也很干凈,特意鋪了幾塊青石板,蜿蜒通向遠處的老槐樹。
“汪汪汪。”
老槐樹下。
村狗跳呋,蘆花母雞領著雛崽刨食,頑童戲耍,騎著竹馬揮著木劍你追我趕,依靠著樹根的老翁,在磨盤上編著竹筐。
茅屋屋檐下,土黃色的墻壁前,卻亭亭玉立著一少女。
格格不入,又格外的耀眼。
身穿銀紅撒花大襖,翡翠綾繡縐裙,腰間系著五色蝴蝶絲絳,蝴蝶結隨風輕舞,更添了幾分少女的俏皮與靈動,那雙活潑的大眼睛,興致勃勃的看著村童們玩耍。
豈不知那些年齡稍大些的少年,連看過來的勇氣也沒有,變得靦腆了許多。
反倒是年齡小些的孩童依然玩的不亦樂乎,甚至不小心碰到了搖籃,搖籃里的嬰兒被吵醒,傳出啼哭聲,孩子們趕緊去哄。
“清安,清安,別哭了。”
“我們帶你玩。”
“看,這是什么。”
有個孩子把手里的木劍在嬰兒面前晃來晃去,被吵醒的嬰兒,伸出小手在空中亂抓。
“噗嗤。”
薛寶琴覺得好玩,捏著絲巾掩起嘴,忍不住笑出聲。
只是看久了又覺無趣起來。
薛寶琴又看向屋內,與父親商討正事的王將軍,原來他真的很年輕,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年輕,也長得好看,臉上羞紅,連忙用絲巾遮掩。
果然與別人不同。
見到自己后,不但沒有露出震驚和不解的眼神,反而看向自己父親的目光里透出一股敬佩。
自己如何不知道外界人嘲諷父親的態度呢。
可礙著父親的面子,誰也不敢當面說出來,甚至許多人還吹捧,實際上心里并不是如此想,唯獨這王將軍,他是真坦然的面對自己父親,不把他們父女當異類。
薛寶琴咬著唇,悄悄的往里頭觀望,卻不知覺的笑容已沿上嘴角。
身上穿的戰袍很干凈,剛洗過的模樣,不像別人身上灰撲撲的,整個人都顯的干凈,和她們女子一樣,吃飯前竟然也洗手。
薛寶琴連忙低下小腦袋,嫩肩不住聳動,十分努力的憋笑。
他都不嘲笑自己,自己怎么能嘲笑他呢,越是如此,忍的越是辛苦,薛寶琴耳根子都紅了,好想笑,竟然有如此可愛的人。
屋內。
王信一臉嚴肅。
薛家是世襲的皇商,頂著這份名頭,薛家做生意就能全國可去,而祁家就算是地方一霸,也只能龜縮在丹徒而已,被人輕易的端掉。
更不提如今的薛家還在幫自己的大忙,而且也是自己的重要合作伙伴。
祁家已經沒了,自己獲得的戰利品要通過薛家來變現。
薛巖起身,該說的已經說了,自己來的目的已經達到,至于眼前的年輕將軍如何選擇,薛巖并不多管閑事,恪守自己的本分。
王信起身相送。
薛巖不關心事務最終的發展,不關他們薛家的事,只是好奇對方的選擇,于是問道,“將軍打算怎么辦?”
王信也沒有隱瞞。
“倭寇要剿,王志也要剿。”
“那王志倒也可惜。”
薛巖惋惜了一聲。
“有何處可惜?”
王信反問。
同為一系,薛巖很想清楚眼前后起之秀的性格,所以好奇問道:“難道不可惜?此人終歸還是心向我大周,不愿意倭寇橫行,如果有機會,招安也不難。”
王信搖了搖頭。
“為了一己之私,霍亂百姓,已有取死之道,死不足惜。”
薛巖想了想,解釋了一句,“他也是被迫。”
“那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