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仁冷著臉離開,賈政回來后憂心忡忡,看到王信好端端的喝茶,沒事人似的,倒沒有別的心思,只覺得王信太過托大。
賈政的心思單純,臉上能看出來。
如果是別人也就算了,賈政的話,自己在京城里的確受到了他的關照,賈府的莊子就不提,朝堂上還是幫自己出了力的。
因此王信笑道:“政公何必煩惱。”
賈政對王信印象一直不錯,加上又有林如海的要求,把王信當做自家子弟,提醒道:“王子騰性格暴躁,你如此拒絕他,只怕他對你不滿啊。”
有些話,賈政沒有說出來。
王信放下茶杯,一個衰敗的四大家,也是有各自的心思,幸虧自己沒有投靠張吉甫,又或者朱偉,投靠了他們,的確大樹底下好乘涼,可自己也失去了主動權。
倒是王子騰,王信不以為然道:“王公這些年在外奔波,謀劃千萬,眼光卻只盯著上面,忽略了下面,自個根基不牢,機關算盡也不過是一場空罷了。”
聽到王信的這番話,賈政卻猛然呆住。
聽起來只覺得平常話,仔細思想后,不正是王子騰的一生么,被王信三兩句話給說的透徹。
王信是真不在意王子騰,王子騰但凡還有點余地,以賈赦那膽氣,他敢那么對待兒媳婦?自己的媳婦和兒子一起打壓兒媳,背后沒有賈赦的點頭,王信是不信的。
也是他們這等子弟的通病,同樣也是許多脫離底層的人的通病,很多年輕人的眼里,一向只看著上頭,不在意下頭,從心底里認為權力只來自于上頭。
賈政不信這是王信的年齡能想出的道理,連忙追問:“這是林如海教給你的?”
王信沒有否定,賈政同樣有這樣的毛病,只不過因為心中保存了一絲仁德,反倒是比王子騰他們走的更長遠,賈政還有價值。
陸仲恒太年輕,目前不適合鋒芒畢露,不但不能輕易出身,還要藏拙。
林如海不在京城,姑且不說賈雨村靠不靠的住,此人還在金陵,整個四大家能上朝,站在朝堂上的人只有這賈政,至于梅翰林這些人,他們是四大家的盟友。
盟友歸盟友,又是兩回事。
四大家可不只是盟友,哪怕內部也有矛盾,但已經分不清你我,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所以哪怕有矛盾,為了自己的總體利益,面子上也會忍著。
主要是賈政性子比較軟,做事守本分,對人命有敬畏心,這樣的人,適合代表自己在朝廷上發聲,比林如海都要適合,所以王信要讓賈政對自己放心。
賈政心里舒緩了不少,此時,鄭浩回來了。
一早鄭浩就去請陸仲恒,陸仲恒在翰林院觀政,雖然無人拘束,可他自己卻不敢逾越半步,別人嘴上不說,心里都在盯著。
所以午時過后,有了空閑,才和鄭浩一起來到賈府。
賈政主動離開,王信也借著賈政的客廳,管家重新帶上來換茶,這位信爺如今算是半個主子,而且更加要小心伺候。
陸仲恒坐下,喝起了茶,然后才問道:“你是怎么打算的?”
王信搖了搖頭:“我感覺不太好。”
陸仲恒放下茶杯,皺起眉頭,身體前傾,看著王信,認真問道:“我算錯了?”
河西的集市,自己與陸仲恒配合的默契,一兩年的時間就有了今日的規模,雖然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并不只是自己推動的原因,更有河西的天時地利,可成果的確喜人。
王信對陸仲恒比較放心,也沒有擔心得罪他,直言道:“你想要讓我以參將的身份,至少負責半個大同,想法挺好,我也挺喜歡,可我感覺有些不穩妥。”
“如何不穩妥?”
“沒有前例可循,只憑你我去推動,恐怕不但心有余而力不足,原來的好局面也毀了。”
陸仲恒聽完王信的解釋,心里有些不高興。
這位主才是年輕氣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