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怎么活下來的?”朱常洛看向陸文昭,眼睛里似乎既有審視又有悲憫。
“回皇上。渡過渾河的第二日初晨,天色陰晦,咫尺難辨,賊寇奇襲我部。微臣力戰,然賊馬沖撞,昏厥當場。醒來時,賊已捆縛微臣,即將梟首。幸有隨軍錦衣衛總旗沈煉斬敵相救,微臣得以茍延。”陸文昭的鼻腔有些酸澀。那個尸橫遍野、熱血冰封的場景在他的腦海里浮現。
“沈煉?”朱常洛抓住了這個姓名。
“回皇上。是沈煉,與嘉靖年間的沈忠愍,沈青霞山人同名。”陸文昭以為皇上想起了嘉靖年間因為彈劾嚴黨而冤死獄中的錦衣衛從七品經歷沈煉。
“他叫沈煉,那你和陸炳又有什么關系?”經歷沈煉進士出身,得掌衛事陸炳賞識,入錦衣衛。
“回皇上。微臣與忠誠伯無關。忠誠伯出身浙江,微臣出身北直隸。恰好同姓而已。”經過這么一點,陸文昭也覺得世事玄妙。
“好。”朱常洛點點頭,然后沖王安示意。
王安會意,拿起無常簿走到陸文昭近前。陸文昭將雙手舉過頭頂,做出捧接的手勢。王安將無常簿放到陸文昭的手心。
“這是你的無常簿。駱思恭看不懂,司禮監也沒人看得懂。”朱常洛說道。“給朕譯一譯。”
這下子陸文昭總算是明白皇上召他進宮的原因了。但他就是因為不知道這些佛郎機人在說什么所以才把無常簿交上去的。
陸文昭沉默了片刻:“回皇上。微臣亦不知佛郎機人的語言。”
“那你能借著這個本子上的東西回憶起當時的對話嗎?也就是斷句。”朱常洛眉頭微皺。
“回陛下。可以。”陸文昭舒了一口氣,雖然他聽不懂外文,但他的記性很好。
借著無常簿里的內容。陸文昭開始在腦海里模擬當日的場景。摘星樓的布局,桌椅板凳的位置:方形的主桌有兩張,徐尚書坐的那張,在最外側貼著屏風。環境很吵,很多佛郎機人在用完全聽不懂的語言嘰嘰喳喳。但因為徐尚書也在說話,所以還是能夠勉強分辨主要的監視對象。
兩個年齡五十歲上下的佛郎機老頭在吵架,他們一開始用的是佛郎機人的語言,但隨后徐尚書也加入了對話,用的是漢語,之后絕大多數對話就都是漢語了。
陸文昭腦海里的畫面逐漸清晰:徐尚書聽得懂佛郎機人的語言,為什么要用漢語?徐尚書為什么要說那句話?
“諸位,這里是大明。”這句話沒有記載無常簿上的話。
徐尚書是故意的,他知道我們會監視他!桌椅的擺放,座位的安排,屏風的位置,甚至是摘星樓那頓飯本身都是徐尚書安排好了的。徐尚書是想通過錦衣衛給皇上傳話!這是徐尚書自作主張,還是皇上的安排?陸文昭的腦門上開始滲出冷汗。
他一心兩用,偷偷抬眼,卻見皇上正閉目養神。只有兩位王安、魏朝兩位司禮太監在奮筆疾書。
“沒了?”差不多兩刻鐘后,陸文昭完成了斷句,并在此基礎上用語言重現了摘星樓飯局的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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