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職在。”駱養性是駱思恭的嫡長子,但因為他爹還在掌衛事的位置上坐著,沒有過世也沒有乞辭,所以駱養性也就還沒有承襲駱家世襲的千戶,僅僅只是一個走正常程序考舉入衛,因功升職的正七品總旗。
“去禮部,拿禮部右侍郎孫如游。”田爾耕將駕帖遞給駱養性。
其實駱養性并不供職于北鎮撫司,他手里的實職是從七品經歷司經歷。
錦衣衛經歷司負責保管本衛的機密文件,因此通常由掌衛事直管,或是由掌衛事最信賴的人分管。
經歷是一個要職,但絕不是什么肥缺,幾乎沒有撈錢撈功勞的機會。不過駱養性到底還是掌衛事大人的兒子,因此每當有大案要案,北鎮撫司就會以“人手不足”為由,照例向掌衛事大人借調兄弟衙門的人手,而無論被借調的衙門如何調整,其中必定會有經歷司。
“卑職領命!”駱養性滿臉都是躍躍欲試。他已經從父親駱思恭那里了解到,東林黨的案子是過了圣心的。無論結果如何,只要能順利落地就能穩穩地領到一份兒帶功的資歷。對于他這樣的高干子弟來說,升職與否無所謂,重要的是簡在帝心。只要機會到了,這些埋下的種子就能助他一飛沖天。
“孫光先!”田爾耕繼續分配任務
一刻鐘后,駕帖全部發完,幾乎整個北鎮撫司都動了起來。
皇城,大明門附近,禮部衙門。
徐光啟正弓身坐在正堂主位上處理堆積成山的公務。他知道弓著身子不體面,有失官威,可他沒辦法。
雖然只在乾清門站了幾天,內閣六員便領著九卿向皇上討了寬饒,但就這幾日積累的政務也把禮部折騰了個夠嗆。從那之后開始徐光啟每天都拖著整個衙署從天未亮干到天全黑,可小山似的積務就是不見少。
“部堂大人,通政使司送來的文書。”負責收發文書的郎中將一本四葉折放到徐光啟的案頭上。
“好。”徐光啟伸手拿起放在右手邊的茶盞,發現里面已經沒水了。“來人!”
“部堂大人,有何吩咐。”只喊“來人”,而不叫姓名或是表字就是在呼喚差役。
“給我上一盞新茶。”徐光啟指了指直接的茶盞。
“好嘞。”差役拿著涼而無水的茶盞離開了。
“給我也上一盞。”孫如游食中二指并攏,將茶盞前推至木桌邊緣。
“好嘞。”差役干的就是端茶倒水擦地板的活兒。
徐光啟沒有注意到右手邊發生的小插曲。他揉了揉鼻梁,然后拿起并展開四葉折,發現這是內閣送來的命令:上令大西洋國使臣龍華民、郭居靜、湯若望等三人于本月中入宮朝覲,著禮部備禮,并傳諭使臣。
徐光啟腦子的漿糊一下子就蕩清了。
他一貫對耶穌會朝覲的事情很上心,不過現在他卻不需要為此花費太多的精力。因為所需的函件和命令他早就擬好備著了,只需要在留白上簽好受邀者的姓名和選定的日期,就可以立刻讓官員將之傳遞出去。
但就在徐光啟站起身準備去尋找擬好的函件時,他穿越正堂直抵院屏的視線卻掃到了幾個來勢洶洶的兵丁。
身著青綠錦繡服的駱養性懷里穿著駕帖,大搖大擺地走進了禮部正堂。“錦衣衛辦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