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急干嘛。”方從哲淡然地說道。
“是我失禮了。”沈象征性地抿了一口陳茶苦水,然后就迫不及待地撿起了剛才的話頭:“首輔,這是好機會啊。東林黨一直壓著我們,現在終于輪到我們反擊了。”
“你覺得應該怎么反擊啊?”方從哲半瞇眼睛,問道。
“當然是聯合楚黨、齊黨,策動能策動的所有言官,一鼓作氣,將東林黨連根拔起。”沈說道。
“連根拔起?”方從哲搖頭否定。“各科各道上百號言官,你怎么拔?能裁枝剪葉就不錯了。”
“首輔說的是。”沈點點頭。“裁哪些枝,剪哪些葉呢?”
“你覺得呢?”方從哲依舊用問題回答問題。
“至少應該趁此機會,將內閣、吏部、禮部、戶部這四個部門牢牢地捏在手里。”方從哲問的是裁人,沈答的卻是拿部。
“怎么個捏法?”方從哲的視線保持著直平,并未移到沈身上。
“只換掉孫如游,鄒元標是不夠的。內閣剃掉劉一燝和韓爌,吏部剃掉周嘉謨,禮部剃掉徐光啟。至于戶部嘛,李汝華這歲數,也差不多該致仕養老了。”沈幾乎沒有猶豫。“將他們清出去之后,全部換上我浙黨的人。”
“其他黨派的人呢?”
“齊、楚兩黨及其他小派,最多給些侍郎、寺丞、少卿這樣的副職。”沈繼續說道。
“你倒是想的夠遠。”方從哲不咸不淡地評價了一句。
“周嘉謨,徐光啟二人分鎮吏、禮。若不鏟除,明年恩科之后,東林黨勢必死灰復燃。”沈頗有些得意的說道。
“茶怎么樣?”方從哲突然問。
“濃香馥郁。”沈只抿了一口,根本沒留意其中有什么特別的味道。
“那就好。”方從哲兩側嘴角同時揚起,似有笑意。不過他還是沒看沈。“我家吃飯的時間比較晚。”
“那我就告辭了。”沈自以為得到了方從哲肯定的答復,也沒有過多寒暄的意思。
“我歲老體乏,就不送你了。”
“首輔莫要多禮。”沈行禮,然后火急火燎地離開了方府,他要去聯系諸黨,發起總攻。
沈志得意滿,方從哲的龍鐘老態讓他的心底升起了一股若隱若現的欲望:東林將傾,首輔年邁,天賜良機,我為什么不能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呢
“就這點兒出息。”沈走后,方從哲突然精神了起來。“方世鴻那個混賬東西呢?他又跑到哪里去鬼混了!”他轉頭問管家,語氣里滿是恨鐵不成鋼。
“老爺。少爺去哪里了我也不知道。想來應該是又去黃華坊賞花了。”管家搖搖頭。
“賞花?哼!他帶了多少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