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給上面總不會出錯。”
“就是交給上面才會出錯。”陸文昭搖頭說:“我又沒有直接交到那上面去的權利。”
“大人您還真是神通廣大啊。”盧劍星一愣,旋即恍然大悟:陸百戶的關系走到宮里去了。
“僥幸罷了。”陸文昭很信任盧劍星,但他不打算說曹化淳的事情。
盧劍星也不追問。而是就事論事道:“那要咱們要怎么做?”
“我不知道。”陸文昭突然覺得很疲憊。“在東林黨的事情上,光錦衣衛內部就牽扯了本部、北鎮撫司、東司房、經歷司等四個衙門.”陸文昭一邊思考,一邊喃喃自語:
“這個鍋蓋到底該交到誰的手里呢。掌衛大人把伸出去的手縮了回來,同知大人倒是想要更進一步,但我們又不是北鎮撫司的人。僉事大人把案子交到我這里而不是海總旗那里,說明他老人家也不想深入參與這件事。”陸文昭伸出手,抹掉額頭上細密的汗水。
“掌衛大人可能是不知道‘那上面’的意思。”盧劍星用重音委婉地提醒道。
“我去跟掌衛大人說那上面的意思,掌衛大人會怎么想我?那上面會怎么想我!”陸文昭狠狠地盯了盧劍星一眼。“媽的!別太聰明了,這事情爛在你的肚子里。我沒有得到任何暗示,這東西就是我們自己想審出來的,聽見了嗎?”陸文昭指了指供詞。
“聽見了。”盧劍星也沒主意。“那這事兒到底怎么辦啊”
陸文昭靈光一閃:“對了!田同知那邊兒不是還在審嗎,等田同知把審出來的結果送到宮里去,掌衛大人自然就知道那上面是什么意思了。到時候,咱再把這份兒東西拿給掌衛大人或是僉事大人,咱不就摘出去了么!”
“簽字畫押的供詞都拿到了,這可是‘先登’的頭功啊,大人!”盧劍星言辭懇切:“等北鎮撫司有了結果,您的功勞可就大打折扣了!”
“頭功頭功,得他媽先有頭才有功啊。上面那么多大人,哪個是我得罪得起的!”陸文昭長嘆一聲:“我能不知道上面好?但往上的梯子得一步一個腳印地踩。要是踮著腳跨大步,一個不穩人就掉下來摔死了。這事兒能平安過去就算是咱們的福氣了。”
“好吧,大人,您是對的。”盧劍星剛低下頭,又猛地看向陸文昭:“刑老頭!他知道咱這邊兒已經審完了!”
“去把他追回來!在北鎮撫司結案之前,不許他離開東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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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剛剛結束,應召入宮的三位的耶穌會士,便迫不及待地頂著越下越大的鵝毛雪來到了禮部衙門。
三人剛進入正堂,禮部尚書徐光啟就親切地站起身迎了上去。“有一陣沒見了,諸位別來無恙啊。”
徐光啟本想親自去耶穌會的駐地告訴他們這個好消息。但就在他四處尋找已經擬好的文書時,錦衣衛闖進禮部,逮捕了正在辦公的侍郎孫如游。
緊接著,徐光啟便左跑內閣,右去戶部。要不是中途回了一趟禮部,得到屬下的提醒,他甚至都要將耶穌會的事情給忘了。
“保祿!”龍華民和郭居靜走上前去,試圖同徐光啟寒暄幾句,而小一輩的湯若望則保持著不親不疏的距離行禮。“見過部堂大人。”
“哈哈!”徐光啟從湯若望那里接過話頭。“還是湯小友懂規矩啊。待會兒進到宮里,可不能當著皇上的面喊我的教名。”
“見過部堂大人。”郭居靜先龍華民一步改口道。
“走吧。”徐光啟越過三人走在前頭。他一邊走,一邊叮囑道:“紫禁城不比其他的地方,里邊兒的規矩極其森嚴。你們得一直跟我,不要亂看,更不要亂跑。”
“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嘛。”郭居靜表示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