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元標死了?”聞王安臉上的不滿立刻轉變成了驚異。
“是的。”魏忠賢平復好心情。當他抬起頭看向王安時,臉上已然佯裝出惶恐的神色。“主子爺,老祖宗,鄒元標死在錦衣衛手里,恐怕朝議將更為洶涌啊!”
魏忠賢什么建議都不提。只要皇上不明說把差事交給東廠,或是讓南鎮撫司搞毫無意義的內部自查,那糾察北鎮撫司乃至整個的錦衣衛的差事就一定會落到西廠手里。
“什么時候的事情?”朱常洛合上奏疏,放下手里的朱筆,問道。
“回萬歲爺的話。奴婢不知道鄒元標具體是什么時候死的。”魏忠賢轉頭回話,正對上皇帝冰冷的眼神,于是趕忙補充道:“奴婢當時只想著盡快將事情告訴主子,好讓主子拿主意。所以一得到消息立刻就來稟告了。沒來得及深問。”
“你現在就去北鎮撫司!查清楚鄒寺卿是什么時候,怎么死的。”
“奴婢遵旨!”魏忠賢磕頭領命起身離去。
“魏朝。”朱常洛看向右手邊的第一張桌子。
雖然皇上的神色在魏忠賢離開之后稍有緩和,可魏朝還是被這陰翳的語氣嚇得一激靈。他一個大步跨到御案前跪下。“奴婢在!”
“叫徐光啟進來。”朱常洛說道。
“要讓洋人回去嗎?”魏朝問道。
“先帶到偏殿去。上炭,上茶,上點心。讓他們等著。”朱常洛想了想,回答道。
“奴婢遵旨。”魏朝領命,幾乎小跑著來到徐光啟面前。
“徐部堂,您趕緊進去吧。其他人,跟我來。”
龍、郭、湯等三人不明就里,但還是老老實實地跟著這位素未謀面的紅衣太監離開了。
“臣徐光啟叩見吾皇萬歲。”徐光啟現在是一個頭兩個大。
行禮的時候,他腦子里冒出來的第一個想法,居然是擔心沒有自己帶著,那三個耶穌會士能不能完成五拜三叩的君臣大禮。
“鄒寺卿死了。”朱常洛沒有叫徐光啟站起來。
“.”南書房的隔音并不十分好。因此徐光啟在殿外時,就通過零星的對話基本確定了目前的狀況。但皇上只是陳述而沒有提問,徐光啟也就只能沉默著等待。
“你最近去過內閣?”朱常洛問道。
“回圣上。是的。臣去過內閣。”徐光啟很清楚這種事情根本瞞不住。可能他剛走到內閣,就有宦官跑到南書房去通稟了。
“可鄒寺卿還是死了。”
徐光啟不知道方從哲私底下的行動,更不知道駱思恭接受了方從哲的提議,所以他只覺得皇上的話莫名其妙。“.”
“事情變成這樣,朕也不想。”朱常洛滿臉哀色,嘆氣道:“而且朕還是看重他的。不然也不會讓他去做大理寺卿。”
“請圣上節哀。”徐光啟叩頭勸慰。
“徐卿。你覺得接下來該怎么做?”朱常洛用手掌撐住腦袋。
“可以從內帑里撥一筆錢,重恤鄒寺卿的家人。”王安并不關心鄒元標的死活,他只想盡快息事寧人。
“圣上,萬萬不可!”徐光啟倏地抬頭仰望御案,然后就閉口不言了。
這時,門口傳來拍衣去雪的聲音。緊接著,安置好洋人的魏朝走了進來。盡管魏朝只打開一個小縫側身入殿,但呼號著的冬風還是強硬地把雪團給推了進來。
蓬松的雪團剛剛落地,立刻就融成了一攤冷水。“過來,擦掉。”魏朝向侍候的宦官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