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閣不是有六個人么?”龍華民問。
“你還打聽得挺清楚。”徐光啟無奈地搖搖頭,說道:“但內閣不是這么算的。首輔,次輔,閣員雖然都是閣相,但他們的話語權比重是不一樣的。首輔的話語權最重,但在目前的格局之下,首輔做不到一言九鼎。而這,是好事。”
“為什么?”
“因為方首輔和沈是一個派別的。如果方首輔一言九鼎,那建堂傳教的事情就過不了內閣,只能冒險去請中旨。”徐光啟解釋道。“就圣教的事情而言,目前內閣的六個人大概分成了三派,其中的反對派就是剛剛說的方首輔和沈。贊同派是與我同屬東林黨劉一燝和韓爌。”
“葉次輔不也是支持我們的嗎?”龍華民說道:“我記得當年馬泰奧·里奇過世,就是葉次輔出面為我們爭取滕公柵欄作為安葬地的。”
“今時不同往日。”兩人說著,又回到了偏殿門口。“當年葉公獨相,一人內閣,說話做事沒有顧及。現在內閣六人,葉公與首輔故舊頗深,如果首輔強烈反對,那葉公斷不會因為圣教這等‘小事’與首輔唱反調破壞內閣的和諧。尤其是現在。”
“徐部堂,現在到底怎么了,這話你已經說過兩遍了。”龍華民推開偏殿的門,率先走進去。
“你們在京里住著,錦衣衛拿人的事情總還是聽說過的吧?”徐光啟沒進偏殿。
“聽說過。”
“就這事。”徐光啟不再解釋,只說:“剩下的你自個兒下去琢磨吧,我已經說的很清楚了。”
“郭仰鳳,來吧。”徐光啟朝看向這邊的郭居靜招手。“到你了。”
回到南書房,徐光啟發現皇上正在伸懶腰。
“臣徐光啟叩見吾皇萬歲。”
“臣郭居靜叩見吾皇萬歲。”郭居靜毫不遲疑地完成了五拜三叩的大禮。
“起來吧。”朱常洛點頭道。
“謝萬歲。”
“久等了吧?”朱常洛走到郭居靜面前,非常友善地問道。
郭居靜不知道皇上為何如此熱情,但稍作思考他就反應了過來。皇上此舉是經典里說的“禮待”。他不敢托大,趕忙回道:“能一瞻圣上之天顏,實乃臣萬世修得之福份。等得再久,臣也是心甘情愿的。”
“郭居靜果如傳言所說,是髯長而美,身材魁梧啊。”朱常洛笑道:“朕還記得一則趣聞。好像是萬歷三十四年的事情。”
萬歷三十四年,荷蘭人因嫉妒葡萄牙人遠征印度成功并取得豐厚的回報,便勾結各路海盜滋擾并劫掠葡萄牙的船只,甚至企圖襲擊澳門。
為了應對危機,在澳葡萄牙人緊急設防。不料此舉竟引起大明當局的懷疑,以為葡萄牙人要圖謀中國,便筑堡壘多個,并從各地調軍嚴陣以待。
由于澳門地方耶穌會勢力最大,而彼時在澳耶穌會又以郭居靜為最尊,所以一時間謠言四起,稱耶穌會士勾結葡萄牙人、荷蘭人和倭國人,要殺光在澳的華人,然后用武力征服大明,并擁戴郭居靜為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