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崔文升的一聲令下,數以百計身披大氅的東廠番子從乾清門左右兩側的偏殿中涌出,他們手持長鞭和廷杖,將在場的文武百官團團圍住。
“午朝已經取消了”崔文升雙手捧舉圣旨,大喊道:“.離開!”
“離開!”在場的東廠番子也跟著他們的廠督大喊起來。
在白天,乾清門附近是各衙宦官經常往來的地方,并不清靜。百官的吵嚷甚至讓不少經過此地又沒有急活兒的宦官,減慢了步伐乃至駐足觀看,可東廠的番子們一經出現,無涉事中的宦官們便逃命般地涌離了此地。
“崔東廠!”因為沒有領旨,所以方從哲仍舊跪著。他直起身,抬頭仰視的卻不是崔文升,而是他手里的圣旨。“您這是要干什么?”
“方首輔,看在您老的面子上,我再說一次。”崔文升將圣旨遞到右后方的宦官手里。這樣一來,方從哲要么不看他,要么就得仰視他。“午朝沒了,現在帶著這些人立刻離開。就算有天大的事情要說,你們也得按著規矩一步一步地來!”
崔文升說的規矩,就是奏疏先交通政使司,然后再由通政使司上呈司禮監。
“不必這么麻煩,我們的奏疏已經寫好了!就在這里,請皇上納諫!”人群中,一個跪伏著的低級官員突然直起身,掏出懷里的奏疏,并將它托舉起來。
“請皇上納諫!”見有人出頭,一個區域里幾十號人都舉起了事先準備好的奏疏。
鄒元標的訃告是今天早上才發的,這些事先商量好了的科道并沒有準備與之相關的奏請。他們手里的奏疏仍是用來討論朝會之事的。
“我倒要看看你們說了什么。”作為司禮監的秉筆太監,崔文升是有資格參閱奏疏的。
他隨手一招,便有十數名東廠番子簇擁在他的身邊將他保護起來。大明朝的文官往往武德充沛,歷史上也真的發生文官群毆宦官致死的先例,不可不慎。
崔文升不僅記性好,而且眼力也不錯,很快便找到了第一個舉起奏疏的人。“給我。”
那官員不為所動,仍舊保持原來的姿勢,只是跪將手里奏疏攥得更緊了。
“拿來!這東西就算是送到司禮監,本監也是能看的!”崔文升粗暴地搶過奏疏并將之展開。比起事情,他更關心人名。因此他眼光的第一落處并非是正文而是文末的署名。“好嘛!周朝瑞,又是個想要本監死的鳥人。你們這幫子跳蚤還真是陰魂不散啊!”
崔文升只片刻就掃完了奏疏上的內容。“拿著滾!朝會的事情圣旨上已經說的很清楚了!”崔文升的第一反應,是直接將奏疏砸到周朝瑞的腦袋上,但轉念一想,這或許有模仿皇上的嫌疑。所以幾次呼吸之后,他還是克制住了,只將奏疏扔到了周朝瑞的面前。
“朝會之事暫且不論,錦衣衛妄行無忌,吾等百官現在要為枉死于詔獄之中的南皋公討一個公道!”周朝瑞收起奏疏,高呼道。“請皇上嚴懲兇手!”
“請皇上嚴懲北鎮撫司!”跪他身邊的人立刻接話道。
“請皇上嚴懲錦衣衛!”一時間,眾口同聲高呼,聲震殿宇。
如果皇上將整治錦衣衛的差事交到東廠的手里,崔文升自然是樂見的。但就算是要整治錦衣衛,也該由皇上乾綱獨斷,輪不到文官們開口威逼,如果這幫子人說什么就是什么,那還了得!
崔文升在番子的護送下快步走到官列旁的空地上,高高地舉起右手。“本監最后再警告你們一次,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