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指教,而是請教。”說話間,魏忠賢竟然給鄒元標上了一炷香。
“魏廠督直言便是。”徐光啟警惕起來。
“西廠想知道外廷對錦衣衛的態度。以及您對錦衣衛的態度。”魏忠賢問道。
“魏廠督的意思我不明白。”徐光啟擺出困惑的神色。
“鄒大人是無罪的,這你我都知道,皇上也知道。但皇上在知道這個事情之前鄒大人就死了。”魏忠賢直勾勾地盯著徐光啟的眼睛,語調里充滿了痛心疾首。“人死了!還不得不和趙南星那個反賊一起背上串謀亂政、惑眾逼宮的罪名。您說,這都是誰害的呀?”
“.”徐光啟嘴角上挑,眼皮抽跳。
“是北鎮撫司!是錦衣衛!是他們濫施刑訊,逼死了鄒大人呀!”魏忠賢的聲音里都開始有哭腔了。“皇上為了顧全大局,不得不痛心疾首,納徐部堂之諫,賜鄒大人以大義之誣名!但如果錦衣衛能謹慎辦事,審慎用刑,鄒大人又何須自戕!”
“魏廠督到底是什么意思?”徐光啟沉聲問道。
“呵呵呵!”魏忠賢陰惻惻地笑了幾聲,頗有些悲極而嘻的意思。“錦衣衛應該為鄒大人的死付出代價!”說完,魏忠賢的眼角竟然掛上了些許濕潤。
“我不知道魏廠督想讓我做什么。”徐光啟沒有為魏忠賢逼真的演技所迷惑。但他的內心深處卻還是不自覺地動搖了。
“不是我想讓您做什么。而是咱們得為南皋公做點兒事情。”魏忠賢對鄒元標稱呼又往上抬了一階,直接改成了敬稱“南皋公”。“您想啊,南皋公這一罪既獲,不知幾時才能平反。但錦衣衛這一慟天之悲的始作俑者呢!再這么下去,應該是要全身而退了。”
“所以廠督是要我幫你打擊錦衣衛?”魏忠賢的話還沒說完,徐光啟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
“我首經此案,最能感受到南皋公的壯懷。”魏忠賢沒有正面回答,而是繼續旁敲側擊。“一直想著能不能做點兒什么,來告慰南皋公的在天之靈。我于心不忍啊,恐怕徐部堂也不樂見吧?”
“.”
“西廠的作用是專抑廠衛,糾偏扶正。”見徐光啟不答話,魏忠賢又補了一句:“我記得,這也是您給皇上提的建議吧?”
“魏廠督,我能帶著鄒爾瞻離開了嗎?”徐光啟步入靈堂,拿起并點燃一炷香,三拜之后,又將它插進香灰爐里。
“當然。”魏忠賢點點頭,向外走了幾步。“來人!”
“廠督大人!”幾名執行走來,躬身行禮候命。
“徐部堂。”魏忠賢轉頭看向徐光啟。“送到哪兒去,就由您來吩咐。”
徐光啟長出了一口氣。“都察院一直嚷著要查清鄒爾瞻的死因,就送到那兒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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鄒元標的遺骸被送到都察院后,“三司會驗”立刻就開始了。因為寒冬正凜,所以鄒元標的尸身完全沒有腐敗的跡象。很快,會驗的結果出來了,鄒元標的死因確實是自刎。但同時,驗尸的結果又披露了另一個事實,鄒元標在死前遭受了拔甲撒鹽的酷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