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思恭松了一口氣,無論接下來的談話內容是什么,總之開了個好頭。他立刻站起來,然后朝著紫禁城的方向跪下,叩頭:“朽木愚臣,蒙圣上不棄!”
魏朝對這番恭順的態度很是滿意。他點點頭,然后問道:“趙南星抓了嗎?”
“差事已經派出去了。”駱思恭站起來,又坐回到原來的位置。
“你派的誰去?”魏朝接著問。
“差事是派給東司房的,海鎮濤應該會讓給他的女婿來做。”像是解釋似的,駱思恭又補了一句:“孫如游的案子就是他在跟。”
“把趙南星交給鎮撫司。”魏朝命令道。
駱思恭聞言一愣,但沒有猶豫,更沒有多問。“是。”
“這事兒還是告訴你,讓你心里有點兒數。”魏朝沉默了片刻,繼續說:“趙南星那邊兒可能會變成臟活兒,臟活兒還是讓臟了衙門來干比較好。”
“要殺他?”駱思恭并不意外。
“不一定。”魏朝舉起駱思恭給他上的好茶,囫圇喝了一口。“先給他一個機會。看他愿不愿配合。如果他愿意配合,就再來一場順當的三法司會審,公公正正地把事情辦得漂漂亮亮的。但如果他不愿意配合,那就只能讓他畏罪自殺了。”
魏朝覺得沒必要這么麻煩,現有的證據都指向趙南星,這人就是一直和皇上唱反調的主謀,直接殺了就好。但皇上為了照顧米才人的情緒,非要冒著風險給趙南星這樣一個機會。魏朝也只好照辦。
“是。”駱思恭應諾之后便不再說話,默默地等待著魏朝解釋要趙南星如何“配合”。
“口供還是以孫如游的那份兒為藍本,主要內容不改。不攀咬,不擴大,哪個衙門都不要扯。”魏朝停了一下。“不過,可以在細節上出現一些,看起來是基于主觀的差異。比如,可以允許趙南星往鄒元標的身上潑臟水,說鄒元標才是一切事情的主謀,而趙南星自己只是活躍了一些。反正死人不會說話,讓鄒大人多扛一些也沒什么問題。唉!”魏朝嘆了一口氣,他還是同情鄒元標的。
“當然,趙南星也可以把孫如游說成是主謀,無所謂。反正一直以來都是,而且只是他們三個人在搞東搞西就對了。只要他好好配合,可以免了他的流放,也不禍及家人,只是革除他的功名,讓他回鄉養老。可如果他選擇畏罪自殺,那就流放三族。”
“明白。”駱思恭點頭。
“很好。”魏朝放下茶盞,話鋒一轉。“有件事兒宮里想先聽聽你的意見。”
“我沒有意見。宮里的意見就是我的意見。”駱思恭脫口而出道。
“哈哈哈哈。”魏朝大笑了幾聲,駱思恭也陪著笑。
“該問還是要問的。”魏朝斂去大笑,只微笑著看向駱思恭。“你準備怎么處置田爾耕?”
聽見這個問題,駱思恭臉上的笑意立刻凝住了。要知道,自憲宗成化元年增鑄北鎮撫司印信以來,北鎮撫司的人事任免基本就沒有指揮使司置喙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