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是駱思恭,因為如果是宮里的太監,你便不敢要我的口供。”趙南星撐著自己的額頭靠在桌子上。
“呵呵呵。趙老先生,您真是聰明。”田爾耕由衷地佩服道:“您猜對了。”
“太好了。”趙南星輕輕地倒在桌子上。
見趙南星睡熟,田爾耕的臉色一下子就沉了下來。他放下筷子,走到床邊扯出床單,將之撕成兩條打結,并套在木欄最高的橫梁上。田爾耕憑著記憶中趙南星的身高調整好長度,覺得差不多了才打上第二個結。
緊接著,田爾耕將帶著余溫的凳子放到垂下來的床單邊上,并將趙南星扛過來。趙南星人老骨松又缺乏鍛煉,因此并不重,田爾耕只輕輕地一送,便將趙南星的脖子遞到了床單下邊兒。
“趙老先生。我確實不敢要您的口供。”田爾耕松手,趙南星立刻驚醒并開始掙扎。
田爾耕并沒有立刻離開,而是一邊等待趙南星氣絕,一邊收拾擺在桌面上的酒食。他沒有將之盡數收走,只拿走了趙南星的酒壺、酒杯以及碗筷。這樣看起來,就像是趙南星坐在背對牢門的位置獨自一人吃了一頓飯。
將想要的東西全部收進食盒之后,趙南星也“畏罪自殺”了。
田爾耕提著食盒離開監牢。臨走時,還不忘將凳子推倒,并關門上鎖。
從得到魏忠賢指示的那一刻起,田爾耕便知道,自己大概率沒有路可以選,只能殺人。
田爾耕原本是想讓許顯純來干的。但轉念一想,宮里讓駱思恭把人從東司房移交到北鎮撫司的手里,顯然是為了在殺人之后讓已經臟了的北鎮撫司來背這口鍋。他會不會受責,并不在于誰來替他背鍋,只在于他新認的好爹爹魏忠賢能不能在皇上面前保住他。如果魏忠賢沒有保他的意愿,或者保了之后皇上不開這個恩,他都完了。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感覺很不好,但他沒有別的辦法。
所以到最后,為了避免多生事端,他決定自己操刀。這樣,說不定還能給宮里留一個“敢辦事,有擔當”的好印象。
他還是給趙南星留了機會的,但趙南星的答案是“對與不對,世間自有公論”。可這回,宮里不要公論。
田爾耕走到戊字牢門口,對領班的小旗說道:“趙南星畏罪自殺了。”
“您說什么?”小旗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我說。趙南星趁著駐在監牢門口的守備不注意,用撕開的床單上吊,畏罪自殺了。”田爾耕拍拍了拍小旗的肩膀。“你們一直守在這兒,就沒進去過,明白嗎?”
“明明白。”小旗已經是汗流浹背了。
“聽我的,你們就不會有事。”
“一切全聽大人的吩咐。”包括小旗在內的六個錦衣衛全跪了。
“從現在起,撤除原來的輪班,由你們守在這兒。在得到新的命令之前,不許任何人進入。”田爾耕隨手指了一個校尉。“你。”
“在!”校尉抖得跟篩糠似的。
“天亮之后去西廠,把這里發生的所有事情告訴魏廠督。”田爾耕輕笑一聲,突然覺得很累。“乏了。我要回去睡覺了。”
“所所有?”校尉在想這個所有里包不包括田爾耕來過。
“所有,全部!”田爾耕徑直離開。走時,他的嘴里還喃喃:“人事已盡,但聽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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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禁城,乾清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