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兩大步跨過去,拿起長紙。一上手,他就感覺到這東西異樣的厚重,像是夾了什么東西在里邊兒。謹慎起見,王安沒有將之呈到御案上,而是直接展開。
朱常洛本就不想看,所以也沒有注意到王安的動作。他盯著魏忠賢,命令道:“你說。”
“萬歲爺。”王安冒昧地打斷道。
“怎么?”朱常洛轉頭。
“這個。”王安將他從長紙里找到的十張千兩銀票捧在手里。“一萬兩。”
朱常洛頷首,接著又將視線移回到魏忠賢的身上。“田爾耕的孝敬?”
“他認奴婢當爹,這是他給奴婢的‘認爹禮’。”魏忠賢說的很直白。
“呵。”朱常洛眼皮一挑。“還真是大方。”他對“田爾耕認魏忠賢當爹”這個事情本身并不覺得意外。但在他的記憶中,田爾耕認爹是發生在天啟四年魏忠賢用事,并開始大規模打擊東林黨的時候。現在未免太早了些,必然有什么事情推著田爾耕走了這一步。“說事兒。”
魏忠賢松了一口氣,能聽解釋就是沒什么大的問題。他直挺挺地跪在原地,說道:“稟告主子。田爾耕領了駱思恭的帥令,接收海鎮濤轉交過來的趙南星并進行審訊。趙南星不審而招,但其供詞與犯官孫如游的大相徑庭。他惶然無措,便來奴婢之陋宅詢問如何處置。”
猜可以,但不能說。所以魏忠賢把自己的揣測與分析全部省掉,只陳述事實。
“所以,你建議他殺人?”朱常洛將重音放在“你”這個字上。
“是。是奴婢建議他殺人的。”魏忠賢中氣十足。
“為什么?”魏忠賢的坦蕩讓朱常洛感到意外。
但其實魏忠賢并不坦蕩,這是他權衡之后的謊言。“奴婢以為,當百官銘感圣恩,朝會改制事成。事態就應該結束了。”他頓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氣,震聲道:
“趙南星實乃大奸大惡之徒,而大奸大惡者歷來冥頑不靈!他挑唆百官逼宮,如今證據確鑿,身陷囹圄,非但不思認罪悔罪,反而東拉西扯,以白身攀咬閣員,攀咬堂官。希圖通過偽供來擾亂朝局。此獠此供一經顯世,洶議必然再起!故奴婢便令惶然而不知措置的田爾耕暗中誅殺該獠,平息事端。”魏忠賢甚至連“偽供、殺人二選一”的部分都省了,直接將所有事情和責任全部攬到自己的身上。
說罷,魏忠賢伏地請罰。“奴婢擅作主張,未請圣裁,請主子萬歲治罪。”
所謂“解君父之憂”,不是因為奴婢知道了皇上的心思所以要解,而是奴婢與皇上心心相印,認為只有這樣做才對皇上好。
“王安,你怎么看?”朱常洛無聲一笑。
王安深深地看了魏忠賢一眼。心想:這個半道凈身的流氓還真有本事,比崔文升這條野狗厲害多了。
“趙南星確實居心叵測、冥頑不靈。所以奴婢以為,魏西廠雖有未請之過,但處置得當。”王安回答說。
朱常洛對此不置可否,而是問魏忠賢道:“你覺得田爾耕怎么樣?。”
怎么樣?這個問法也太模糊了。
既可以是問“這個人怎么樣”,也可以是問“讓他去扛怎么樣”。
魏忠賢想了想。田爾耕是可以放棄的,無非是換條線向錦衣衛伸手。但他還是決定委婉地再保最后一次:“不一定非要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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