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南星是誰殺的?”朱常洛把魏朝問過的問題又問了一遍。
“田爾耕自己動的手。”這回,魏忠賢沒有再說冠冕堂皇的話。
朱常洛點點頭,然后喚道:“王安。”
“奴婢在。”王安應道。
“三法司的聯名疏,允了。”朱常洛吩咐道。“擬旨。命令北鎮撫司后天將趙南星交付三法司會審,并令其嚴查真相,以正典刑。旨意交由內閣擬定,批紅后直接簽發通政使司。”這就是完整流程的明旨了。
“是。”王安趕忙將皇上的吩咐寫在備忘錄上。
“魏忠賢。”朱常洛又喚道。
“奴婢在。”魏忠賢撐身抬頭。
“既然田爾耕叫你一聲爹。那就用吧。”朱常洛說道:“駱思恭自己不也說了嘛。田爾耕是有公心的。”
魏忠賢明白,田爾耕保住了。“奴婢代老兒田爾耕叩謝圣上天恩。”田爾耕比魏忠賢小,但小不到哪兒去。
“兒子有錯爹受過。”朱常洛警告道:“既然你又當了爹,那就把你的好大兒看管好。”
魏忠賢驟起于李宮,在此之前,一直是無權無勢的底層宦官,想給人家當兒子還被嫌棄太老,更別說收別人做兒子了。因此,稱田爾耕為魏忠賢的好大兒是沒有任何問題。
“奴婢省得。”魏忠賢叩首再拜。
朱常洛擺手。
“奴婢告退。”魏忠賢叩首起身。面君后退離去。
“站住。”就在魏忠賢即將碰到殿門的時候,朱常洛還是叫住了他。
魏忠賢順勢跪下。“請萬歲爺吩咐。”
“到西廠的時候,順路去米夢裳那里,讓她今天晚上過來侍寢。”朱常洛冷冷地看著魏忠賢。
魏忠賢被皇上的眼神盯得發毛,他明白自己的心思已經被看破了,但還是硬著頭皮,掏出早已準備好的托詞說道:“奴婢已然探明,米才人乃鄭宮置于圣上肘腋之暗探,實不宜再侍床笫,故奴婢請”
“閉嘴。”朱常洛只淡淡地吐出兩個字,便止住了魏忠賢的滔滔不絕。“宜不宜什么時候由你說了算?你想干什么?”
“奴婢絕無私心!”魏忠賢磕頭如搗蒜。“奴婢只是擔心壬寅之變再起,傷及龍體。”
“所以你就擅作主張,讓米夢裳自陷死地?”朱常洛逼問道。
炭火將南書房加熱得恰到好處,并不太熱,但魏忠賢卻感覺有一團火正懸在自己的頭頂上將他炙得滿頭大汗。他明白皇上只是在敲打自己,如果皇上鐵了心要處置他根本沒必要廢話。
皇上甚至不用說“殺”字,只要數度求見不允,再給王安一個眼神,他的生命就走到盡頭了。但敲打并不一定只是敲打,要是答得不允當,那錘子很可能直接變成刀子。
如何應對呢?被揭破之后再隱瞞是決不能的。所以魏忠賢答道:“奴婢無有他法,唯此下策耳。”
朱常洛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問道:“你知道朕為什么愿意用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