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朝這番話說得有禮有節,挑不出什么毛病,大家也就紛紛應了他。
“魏忠賢。”魏朝表示感謝之后轉身看向魏忠賢,說道:“去詔獄隨便提幾個言官,讓他們也跟著過來做個見證。驗尸完畢后再給關回去。”
魏忠賢點頭,接著看向孫云鶴。“魏秉筆的話你聽見了吧?”
看著這兩個魏姓太監一唱一和的樣子,孫云鶴立刻就想起了二魏同去戊字牢的事情。“遵命。”孫云鶴面色不變,回望向魏忠賢時,他的臉上仍舊掛著那張肅然又恭順的面具。
——————
“左光斗。”孫云鶴拿著棍子敲了敲木質的牢門。
“干什么?”左光斗被關了好長一段時間,并且讓北鎮撫司的活閻王們或輕或重地折騰過幾回,可他還是那副鐵骨錚錚、斗爭到底的樣子。“你再怎么審,我也是還是那句話。沒串謀,沒同黨,就算是有罪也是我一個人的罪,扯不到其他任何人的身上去!”
“不審你。”盡管在北鎮撫司執掌刑審的錦衣軍官,都很缺乏“物傷其類”這樣的人類感情,但對左光斗這種正兒八經的硬骨頭,孫云鶴還是打心眼兒里敬佩的。“宮里有差事派給你。”說著,孫云鶴從鑰匙串上找出對應的一把將鎖打開。
“我官復原職了?”左光斗還以為皇上天恩浩蕩要赦免自己。
“應該不會。”等左光斗走出來之后,孫云鶴又向著下一個牢房走去。“說是又有一個主犯畏罪自殺了,就是那個叫趙南星的老頭。”
孫云鶴的直覺告訴他,趙南星的死就是二魏指使田爾耕干的,但他不是愣頭青,更不會給自己找不自在。“唉,麻煩事情。現在宮里懷疑北鎮撫司行事不端,所以派了一群穿紅衣服的大人來調查趙南星的死因。除開你們這些油鹽不進的家伙,就沒一個是二品以下的。”
“趙儕鶴死了?”左光斗只覺得難以置信。
“應該是。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你們去戊字牢看了就知道了。”孫云鶴還沒見過趙南星的死狀呢。“袁化中出來,宮里有差事派給你。”木棍兒敲木門的聲音又在甲字牢長長的直道里回響了起來。
——————
當幾名穿著囚服又裹著棉袍的言官來到戊字牢的時候,一眾內外文武高官已經到地方了。不過,除了三個衙門的仵作和一個提著狗籠的學徒,沒一個人靠近趙南星那冰冷僵直的尸體。
刑部的仵作并沒有第一時間檢查尸體,而是去觀察放在屋子里的炭盆兒。他發現,木炭已經燒凈,炭灰也沒了余溫,但仍舊蓬松。
“頸部勒痕呈現‘八’字形,且‘八’字不交。”西廠的仵作仔細檢查死者的脖頸處。“勒痕只有一道,且著力部淤色最深,向兩側逐漸變淺。”
“手掌有亦有勒痕,但現場沒有搏斗痕跡。”南鎮撫司的仵作看完手掌心后,又舉著蠟燭在牢房里四處走了走。“這里只有一個住客,桌上的酒食餐具也是一人份兒的。”接著,南鎮撫司的仵作招呼學徒將狗籠提過來。狗籠里邊兒裝著一條不大不小的田園犬。這是用來試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