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鎮撫司的仵作從各個菜碟里各挑出一些菜肴放進自帶的鐵腕里,然后又往里邊兒倒了大概一杯量的黃酒。攪拌均勻之后,仵作示意學徒打開狗籠上的小窗,并將這碗并不新鮮但也沒有腐壞的菜擺了進去。
狗酒量比起人來小了不少,但這條狗是專門訓來試毒的,并不排斥有酒味的吃食。飼主命令它吃,它也就吃了。
話又說回來,如果狗真不愿意吃,飼主就會把它掏出來,然后掰開它的嘴把東西灌到它的胃里去。
在等待毒性發作的時間里,仵作們又交叉著查看了其他仵作已經檢查過的痕跡。
——————
一切完成之后,南鎮撫司的仵作提起籠子,看向關在里邊兒的狗。“沒有下毒。”仵作對這樣的結果很滿意,便笑了笑。田園犬以為飼主是在朝自己微笑,于是歡快地搖起尾巴作為回應。
西廠的仵作點點頭,然后走到眾位大人身前,深鞠一躬。并說道:“酒食無毒,房內沒有打斗的痕跡,頸部及手部的勒痕符合自縊者基本的樣態。所以小人們得出結論是,犯人很可能是上吊自殺。”
“死亡時間呢?”黃克瓚問道。
聽自家堂官發問,刑部的仵作立刻走上前說道:“回部堂大人的話。尸僵開始和持續的時間因人而異,目前,尸體僵直但有緩解的跡象。所以推測犯人的死亡時間在八個時辰以上,但不超過七天。”
“我剛剛看到你去摸炭灰了。”張問達說道。
“是的。”刑部的仵作轉頭面向張問達,說道:“炭已燒凈,灰無余溫,仍舊蓬松。綜合灰量,小人判斷,最后一次上炭的時間在一天之前,但不超過三天。”
“大人們還有什么想問的嗎?”魏朝板著臉,看不出任何悲喜,語氣也充滿了公事公辦意味。
來這兒的絕大多數人對驗尸一竅不通,就算法司堂官不提問他們也沒有問題,所謂的“做個見證”,其實也就是杵在這兒當個背景板。而包括劉一燝、徐光啟在內的知情者都不希望真相曝光,所以也微微地搖頭。
“事實已經查實,可以把犯人關回去了。”魏忠賢對孫云鶴說。
“是。”孫云鶴應諾,然后指揮著兵丁把一言未發的言官們給帶走了。
“既然大人們都沒有問題,那我就先定個結論吧,畢竟主子萬歲爺那邊兒還等著咱們匯報呢。”言官們被帶離后,魏朝又開口說話,還是那副商量的口吻。“如果大家對我下的結論有異議,咱們可以再商量。”
魏朝謙和的態度贏得了眾人的好感,因此這回也沒有人反對。
“咳。”魏朝咳嗽一聲清了清嗓子,說道:“北鎮撫司以為好酒好肉地招待著,就會不發生鄒元標那樣的事情。但犯人卻還是在接到了旨意之后,因為畏懼公開受審而選擇了自殺。以此為據,司禮監請求嚴辦負責看護犯人的掌刑副千戶許顯純,并對牽涉其中的其他人員予以不同程度的處罰。諸位大人還有其他的意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