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之苦心,爾之不查,反為趙、鄒二人所攛掇,妄行嘩廷之事.”為了兌現對徐光啟以及孫如游的承諾,朱常洛在將孫如游摘出主犯行列的同時,并未在詔書里把鄒、趙二人定為逆臣或是反賊,也不將言官的行為定義為逼宮而是“嘩廷”。不然接下來的判罰就太輕了。
“.朕念國事蜩螗,振綱事艱,人才難得,準徐光啟、葉向高、史繼偕、沈.等閣部十二卿之請,特予寬宥,免趙清衡之死罪,及爾洶洶言官之流放僅稍施廷杖,并輔以罰俸,以示懲戒。望爾自今以后,精白乃心,恪恭乃職,切勿自誤誤國。”
“欽此!”念完之后,魏忠賢將圣旨遞回給魏朝,然后深吸一口氣,大喊道:“行刑!”
“遵命!”午門口,成百上千的已然擺出架勢的錦衣衛齊聲應諾道。
為了這頓廷杖打出皇上想要的效果,駱思恭從各個衙門抽調了上百名精于打屁股的校尉,還調來了一整個中千戶所的人負責按住受刑官員的四肢并維持秩序。
“叼住。”校尉將一塊很不干凈的粗布,遞到呈一字形趴在長木椅上的都察院御史左光斗的嘴邊。
“.”左光斗聞著粗布上散發出的異味兒本能地排斥。
“叼住。這是為了你好。”校尉向另一個校尉招手示意。“你要是不愿意叼,咱就只能先把你的下巴取下來,等打完再安回去了。”
“.”左光斗無奈,只好叼住那塊兒又臟又臭的粗布。
確定所有受刑官員的嘴里都咬住東西之后,正對著校尉們的監刑官王承恩緩緩地抬起他的右手。
廷杖的規矩大家都是懂的,因此離王承恩近的官員都死死地盯著這小孩兒的腳尖。但出人意料的是,王承恩并未張開或是閉合腳尖,以發出“著實打”或是“用心打”的暗示。
他只微微一揮手,便背過身去,似不忍再看。
但其實,錦衣衛們早就得到了明令:無論判多少下,最后的落實到屁股上的效果必須一致。即,打痛但不要打殘廢或者打死。如果官員在受刑之后五日內死了,那么行刑的校尉將受到錦衣衛內部的秘密處罰。
篤!篤!篤!
廷杖齊上齊落,奏出如同擊鼓般劃一的聲音。“齊鼓之聲”與不齊的喑喑慘叫混為一體,在紫禁午門這一隅凹角之地碰撞回蕩,緩緩上升。
城樓上俯視觀刑的高官們,與刑場兩側平視聽聲的低級官員們心下同凄,仿佛吸入肺部的不是空氣,而是冰晶。
與周嘉謨銘記隆慶六年七月十六那樣,今日觀刑的官員也絕不會忘記萬歷四十八年,臘月廿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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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駱思恭站在午門的城樓上看錦衣校尉廷杖百官并百感交集的時候,他的長子駱養性也帶著指揮使司簽發的晉升令去了東司房。
“駱經歷別來無恙啊。”駱養性剛進入正堂,海鎮濤就站起身主動迎了上去。
“見過海僉事。”駱養性抱拳拱手。
“駱經歷請坐。”海鎮濤擺手示意,然后吩咐衙役上茶。
坐定后,駱養性率先開口道:“恭喜東司房在東林黨的案子上,力壓北鎮撫司,奪得頭功。”
海鎮濤一怔,旋即笑道:“呵呵。不管是哪個衙門斬將奪旗,不都是掌衛大人指揮有方嘛。而且我記得,這份兒功勞可是駱經歷親自送來的呀。”海鎮濤的恭維里夾了些不難察覺的嗔怪。
屁股底下的凳子還沒坐熱,駱養性又站了起來。他兩步走到海鎮濤面前,恭恭敬敬地鞠九十度躬,并賠禮道:“海僉事,這事兒我得向您賠禮。當時我是怕辦不好這件事兒,所以才把犯官孫如游送到您這兒來的。請海僉事大人稍恕。”
“哈哈哈哈!駱經歷快坐!”海鎮濤很欣賞駱養性的坦誠,即便這份兒坦誠是事后的。無論如何,這種態度總比死鴨子嘴硬,還要“挾恩圖報”好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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