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養性當然不會得了便宜、坑了人,還擺出一副施恩者的樣子。這只會把原本親近的人往外推。
“皇上圣恩,給海總旗、陸百戶、盧小旗、沈小旗、殷校尉都升了一級。這是指揮使司奉旨簽發的晉升令。”駱養性掏出放在懷里的晉升令,問道:“他們都在衙門嗎?”
“駱經歷晚來了一步。”海鎮濤搖搖頭,說道:“我最近沒有給他們派差,所以點完卯他們就各自逍遙去了。”東司房的規矩還是很嚴的,就算放假也不能亂跑,只能在京師的范圍內活動,每天上午還要來點卯。
“那就只能拜托您轉交了。”駱養性把晉升令遞給海鎮濤。“經歷司已經造冊,您可以讓他們趕制新的官服和腰牌了。”
“好。勞煩駱經歷了。”海鎮濤接過晉升令。然后小聲問道:“北鎮撫司那邊兒是什么情況?田爾耕和許顯純都被抓了,現在管事兒的孫云鶴好像只是個百戶吧?”海鎮濤覺得覺得自己有更進一步的機會。要是能邁出這一步,花多少銀子他都愿意。
“不知道。我真不知道具體是個什么情況。”駱養性搖搖頭。“不過有一個猜測可以告訴您。”
“愿聞其詳。”海鎮濤熱切地問道。
“換個地方吧。”駱養性肅然道:“我今天來這兒不只是為了晉升的事情,還有一件要事需要跟您透個底。”
“好。”海鎮濤沒有遲疑,立刻起身將駱養性帶到了一間常用的靜室。
等炭火茶水都上齊了之后,海鎮濤才又開口道:“請駱經歷繼續吧。”
“田爾耕大概率和宮里的某位公公勾搭上了。”駱養性端起茶杯,小酌了一口,然后說道:“父親推測,這個人極有可能是魏西廠。”
聞言,海鎮濤頓感涼水澆頭,但他仍抱有一絲不愿服輸的僥幸心理。“為什么?”
陸文昭不敢把事情的全貌告訴他,這導致海鎮濤手里的信息殘缺不全。在他心里,田爾耕就是因為辦砸了宮里特地交代下去的差事,又讓要犯自殺了才被抓的。
“因為許顯純是直到會審當日才被叫到北鎮撫司去的。在那之前,許顯純一直被田爾耕囚禁在自己的家里。”駱養性頓了一下,接著又說道:
“而且田爾耕是在皇上的書房里被帶刀侍衛當堂抓走的,罪名是收受許顯純的賄賂共計二百兩。當時父親就在現場,這是田爾耕親口承認的。許顯純當堂攀咬田爾耕,以田爾耕的性格又怎么可能容留他翻身呢?許顯純就是被推出來的替死鬼,他應該活不到出獄了。”
“難不成,趙南星是宮里讓田.”說到一半,海鎮濤自己閉嘴了。他恍然大悟:原來宮里的交代的差事本身就是殺人!
海鎮濤的驚訝讓駱養性極其意外。因為在駱家父子看來,宮里曾繞開指揮使司直接對東司房下過命令,海鎮濤應該是知道趙南星真正的死因才對。
駱養性心想:難不成宮里連海鎮濤都繞開,直接對執行者下了命令?如果真是這樣,有件事就該稍稍調整一下了。
為了驗證這個想法,駱養性挑挑揀揀,把能說的事實摘出來擺到海鎮濤的面前:“事情就是您想的那樣。宮里來人說要秘密處決趙南星,所以指揮使司才臨時命令東司房把人交到北鎮撫司的手里。”他省掉了做偽供的部分,并顛倒了事情的前后關系。
“真是多謝掌衛大人保全了。要是這差事派到我的手里,我可沒法子搭上宮里的關系。”海鎮濤悚然。“麻煩駱經歷回去之后代我向掌衛大人道謝。改日我再登門道謝。”
“海僉事客氣了,都是自己人。”至此,駱養性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全部信息。
駱養性又道:“無論如何,事情已經過去了,田爾耕最后大概率會官復原職,最多降銜罰俸。我接下來要說的事情,更重要。”
“不能見光嗎?”海鎮濤下意識地瞥了一眼密閉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