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陳永仁在韓琛身邊做臥底,也不是沒有被人懷疑過。
但他從來沒有像今天這么絕望過。
黃志誠已死,這個世界上唯一知道他身份的差人也徹底沒了,他萬不能接受,自己的警察編號被一個社團人士從嘴里喊了出來。
只是何耀宗接下來的一番話,把他從絕望的邊緣拉了回來。
“你不用擔心,如果我是來找你麻煩的,就不會請你過來吃餐了!”
何耀宗說著抓起一杯檸茶漱了漱口,而后繼續說道。
“其實黃sir當年也找我做過線人,只不過我沒能耐考入警校,自覺做線人沒有前途,所以就沒答應他。
但這些年來,我也和o記有過不少的合作,之前的忠信義,就是我替他們搞定的。
以后有機會,你可以去問問o記b組的肥沙。”
這番話真偽摻半,叫陳永仁無法分辨。
反正黃志誠已經死了,他還能去找死人問話不成?
陳永仁一時間不知道何耀宗是不是在詐自己。
但他早就心如死灰,十年的臥底生涯,先是被o記相中,被逼著從警隊退學,改行去做了個人不人鬼不鬼的臥底。
而后蟄伏在倪家,雖然他對拋妻棄子的倪坤深惡痛絕,但自己的二哥倪永孝,卻從來沒有把自己當成外人看待過。
哪怕在死之前,發現了他藏在內衣里的竊聽器,也要留著最后一口氣,替他遮掩好臥底的身份。
后來倪家徹底完蛋了,警隊依舊讓他去盯死韓琛。
三年又三年,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白還是黑,亦或是他的世界里,只有黑白交界處的那一抹死灰?
眼下被何耀宗叫破身份,慌張之后盡是一抹釋然,是非對錯,對于他已經不是那么重要了。
“黃sir怎么會把我的身份告訴你?”
“自從三年前韓琛的老婆mary死后,韓琛就徹底瘋了。
后來倪家搞汽車炸彈,意圖炸死黃志誠,卻不想意外炸死了黃志誠的頂頭上司陸啟昌。
從那之后,黃志誠也瘋了。”
何耀宗此時已經點燃一支香煙,如同講述一個耳熟能詳的故事,這讓陳永仁潛移默化間,逐漸相信了他說的話。
“黃志誠當初橫下一條心來,也要把韓琛摁死在尖沙咀,他知道相比起差佬,韓琛這種粉佬做事更沒有底線。
擔心韓琛萬一哪天下毒手,所以把你的身份告訴了我,以免日后他出了什么意外,你的身份還有第三個人知曉。”
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完之后,何耀宗悠悠吐出一口長煙,平靜地看向陳永仁。
“做臥底是很孤獨的。”
做臥底是很孤獨的!
這句話如同一道利劍,直接貫穿了陳永仁的心扉。
他鼻子聳動,眼淚差點沒從眼眶中滾落出來。
“你能幫我恢復身份?!”
“幫你恢復身份不要太簡單,之前你的檔案被封存在警隊的加密庫里,黃志誠一直不肯讓你歸隊,就是因為韓琛在警隊埋了不少的內鬼,還沒有被挖出來。
現在黃志誠死了,你繼續臥底下去,也沒有什么意義。”
何耀宗說著壓低聲音:“一會回去,你幫我把韓琛約出來,我擔保你用不了三天,就可以歸隊!”
哪個忠誠的臥底經得起這樣的考驗?
一個十年間,沒有哪一天不想重歸警隊的臥底,怎么可能經得起這樣的考驗?
前路茫然無期,后面亦是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