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9年5月23日,下午,三時。
晴空萬里,艷陽高照。
兩艘高大的三桅帆船緩緩駛入廣州港,白色的帆布在微風中輕輕鼓起,襯托著大船,仿佛兩只巨大的白鯨在海面上游弋。
船舷兩側,趴著眾多水手,臉上皆露出久違的喜悅,似乎對即將到港登岸充滿了期待。
碼頭上,聚集了許多人。
有扛包搬貨的力工,有期待商機的商人,也有市舶司的官員和書吏,還有眾多售賣水果零食的小販,他們好奇地打量著這兩艘來自遠方的大船,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隨著船只越來越靠進碼頭泊位,人群開始變得喧鬧起來。
商人們盤算著如何將自己的貨物推售給他們,官員和書吏們想著能從大船上撈取多少好處,牙行代辦們則琢磨著怎樣才能獲得對方的市舶申報和買賣代理,搬運工們無比期待著大船上的貨物能更多一些,以便賺取一筆不菲的辛苦費。
兩艘帆船終于停穩了,纜繩被牢牢地系在碼頭的系泊柱上。
舷梯被放了下來,涌出一群膚色被曬得黝黑的水手。
船艙蓋被打開,沉重的木板被移開,露出了艙底所載的異域貨物,皮毛、可可,……
呃,好像就沒有了。
貨物品類乏善得緊!
當廣州“利順行”的牙人聞訊趕來后,簇聚在碼頭的其他各行十數名牙人遂悻悻離去。
這兩艘來自海外的大船,想是已經跟“利順行”合作已久了,甫一見面,雙方便表現出極為熟絡的樣子。
“你們羅統領沒來嗎?”鄧書翰看著自己的隨從將一捆上好的海獺皮打包下船,隨即轉過頭來,笑吟吟地問道。
“他此番沒有來。”魏應濱說道:“畢竟我們領地里的諸多事務還需要統領予以主持和管理,無暇再親自趕赴大明。”
“嗯,也是,這跑海走船也是一個辛苦活計,總不能讓一地的統領親自壓陣。”鄧書翰點了點頭,“倒也無妨,我們‘利順行’跟你們算是老關系了,他來不來,都不會影響我們之間的合作。”
“那這次市舶,還要多多依仗你們‘利順行’了。”魏應濱學著明朝人的模樣,朝他拱了拱手。
“好說,好說!”鄧書翰笑著應道。
這些番商還是比較上道的,曉得要將好處給我們留足,以期在某種程度上減少市舶抽征稅費。
更難得可貴的是,盡管他們在廣州租賃了一處面積頗大的貨棧,還駐了兩名留守人員,但在采買各種物資時,仍舊將大部分采購機會交給“利順行”,從而使得他們從中賺取了不少差價。
嗯,端的是只好肥羊,哦,不是,應該是我們最為優質的客戶。
“不過,你們這次運來的皮毛數量有些多呀!”鄧書翰在甲板上走了一圈,然后轉頭一笑,說道:“如此一來,恐怕會對整個廣州市場上的毛皮交易構成嚴重的沖擊。”
“嗯?”魏應濱聞言,頓時皺起了眉頭,“鄧掌柜,若是以廣州的市場來說,我們此番運來的毛皮數量可能會有些多。但在面對整個大明市場,那可就如泥牛入海,根本不值一提。甚至就以江南地區而言,這近四千張毛皮也絲毫掀不起半點波瀾。”
你們“利順行”該不會以我們的毛皮數量運多了,就想著要壓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