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逃到這處能乞活求存的桃園化外之地,卻又遭叛軍攻襲。
這位“鐘大帥”雖然行事操切,話語直白,但卻也道出了大實話。
即使他們在面對叛軍攻伐時,不做反抗,任由他們占據這座小島。
但他們肯定也會將島上的糧食盡數奪去,以供養叛軍繼續作亂。
流落此處的數千難民,也會毫不意外地被叛軍裹挾其中精壯,驅為爪牙,然后去沖鋒陷陣,淪為命如草芥的炮灰。
沒了糧食,沒了武力庇護,在這片紛亂的遼海之中,剩下的難民哪里還有活命的機會!
如今看來,他們只有在這位“鐘大帥”的帶領下,上下一心,和衷共濟,方有擊退叛軍的可能。
——
4月28日,皮島。
暫屬東江鎮事務總兵官黃龍即將登上戰船時,忽然心有所惑,似有不好的預感,遂又轉頭看向一眾送行的軍將。
“總戍,可還有事情交代?”東江鎮副總兵沈世魁怔了一下,隨即迅速展開笑臉,輕聲問道:“但有命,我等定當遵從,萬死不辭!”
“我離去后,皮島之重可就盡皆托付于你了。”黃龍看著這位東江鎮資歷深厚的“沈太爺”,語氣甚是鄭重地說道:“遼海諸島,旅順重鎮,盡數陷于賊手,此乃我東江鎮十余年未曾有過的禍事。”
“本將雖不才,但食君之祿,須要忠君之事,自是要勉力支應,竭力平滅叛軍,以報朝廷。前途未明,戰事甚艱,即以身死,也當涉水陷陣,直搗賊人腹心。”
“若大軍離島,建奴來襲,還請沈總兵傾力維持,護佑我東江鎮之根基所在,勿要為建奴所趁,力保數萬島眾安全。”
“總戍,且放心!”沈世魁抱拳一躬,沉聲應道:“但有我沈某在島一日,定保皮島安全,不使建奴事遂。”
“有勞了!”黃龍定定的看著他,頷首說道:“如此,我黃某便去了。”
“總戍……”沈世魁稍稍遲疑了一下,喚住黃龍,上前一步,低聲說道:“總戍此番領兵平叛,卑職于此提前祝大人旗開得勝,一切順遂。不過,卑職有一個不情之請,尚需煩擾大人幫忙……”
“哦?”黃龍頓住身形,好奇地望著這位“猾如狡兔”的沈太爺,“不知沈總兵有何事教我?”
“旬日前,水師哨船來報,廣鹿島毛承祿部大肆攻略遼海諸島,氣焰極盛,相繼陷落大小島盤數十余,為害甚重。目前,毛部數千眾正在圍攻哭娘島,以謀此島數萬石糧食。”
“若是總戍出兵掃蕩諸獠,不妨先行解圍該島,以絕叛軍獲糧之企圖。呃,不滿大人,駐該島的番商與我沈某有幾分交情,故而不愿見其陷入危險之地,還請大人以雷霆之勢,解其困厄。”
“毛部肆虐遼海已有月余,期間奪島無數,至今時,他們尚能幸免否?”
“想是……守得住吧。”沈世魁有些不確定地答道。
“區區番商,無有任何軍隊協守,他們當真能守住?”
“大人,他們有火炮。”
“嗯?……”黃龍聞言,立時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他。
怎么,你把軍中的火炮賣給他們了?
此番,我率兵平叛,三番五次向你討要幾門紅夷大炮,你卻皆以海上征戰,攜帶轉運不便為由,拒絕本將的請求。
卻沒想到,你居然把視為心尖寶貝的火炮轉手給了番商,部署于這么一座不甚重要的哭娘島。
這他娘的太傷人了!
再聯想到去年十月,耿仲裕(耿仲明之弟)等人掀起的那場兵變,多半也是受他指使,讓自己差點殞命于皮島。
這沈太爺,好不地道呀。
“大人,包括我皮島上的數門火炮,都是出自這些番商之手。”沈世魁見他這副模樣,心知是誤會了,遂笑著解釋道:“這些番商手段了得,能通過蠔鏡的佛郎機人,搞到這些威力巨大的紅夷大炮。”
“哦,本將知道了。”黃龍心中一動,腦海中生出一個想法。
“待我前往旅順時,便帶兵往哭娘島先走一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