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贊宇(祖大弼字贊宇)可是怕了?”吳襄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笑著問道。
“不瞞兩環兄,我心里是有點怕。”祖大弼說道:“不過,我倒不是怕死,更不是怕咱們打不過那些叛軍。我是怕咱們帶的這些關外軍隊要是全都消耗在叛軍這里,對遼東整體局勢而言,那可就會面臨極為險惡的境地。”
“咱們關外諸鎮數萬兵馬本來在應對建奴威脅時,就已經顯得力不從心,處處被動,屢遭敗績。一旦咱們這五千多兵馬都丟在了登萊,那對我們遼東可就有些傷筋動骨了。這建奴要是得了信,那肯定會不會放過這么好機會,說不得又要跑過來占便宜。”
“去年九月,建奴大舉圍攻大凌城,將我兄長困于其中,一度將咱們遼東諸鎮逼得各種險境叢生,好不狼狽。我這不是擔心,咱們這邊調動了兵馬,那邊廂建奴指不定又搞出什么動靜。”
“有啥擔心的!”吳襄不以為然地說道:“只要我們遼東諸鎮謹守各個堡寨城池,不要輕易跟建奴野外浪戰,難不成還怕建奴大軍攻城?建奴雖然兇悍堪戰,但想要一個個地啃下我們的堡壘城寨,怕是會讓他們崩掉幾顆大牙!”
“再者說了,去年建奴剛剛才與我們遼東做過一場,咱們固然損失慘重,但建奴的人員物資消耗就小了?我是不信,他們難道會絲毫不做休整,今年復來再攻?至于李九成、孔有德之輩,跳梁小丑而已,雖在登萊搞出這般大陣仗,還聚起十萬之眾,但在咱們遼東軍鎮面前,不過土雞瓦狗一般。”
“兩環兄……”祖大弼聞言,頓時無語至極。
這番言語也太托大了!
這位兄長(祖大壽)的妹婿話向來是說得漂亮,但仗卻是打得極爛,對陣建奴是鮮有勝績,甚至連起碼的斬獲也沒多少。
像去年大凌河之戰,建奴出動數萬甲騎將大凌城團團圍住,把他兄長困于其中。薊遼總督孫承宗命吳襄、宋偉領兵前去解圍。
卻不料,吳、宋兩部兵馬前后兩次解圍不成,最后在距離大凌河十五里的長山遭遇建奴伏兵時,吳襄更是不戰而逃,致使全軍潰敗,監軍張春被俘,兄長隨后被迫獻降于建奴。
若非遼東諸將一起為其說項求情,并對此戰過程加以各種掩飾,吳襄說不定就會被孫承宗給當場行了軍法。
當然,此戰中,逃跑的高級將領也不單單只有吳襄一人,那個以勇毅敢戰而著稱的宋偉同樣也是在臨戰不利時,率先撒丫子跑回了寧遠城。
所謂法不責眾,再加上遼東軍鎮同氣連枝,迫得朝廷也不敢貿然處置吳襄等敗軍之將。
畢竟,遼人守遼土這一方略自孫承宗提出并實施后,早已成為朝廷上下的共識,若是因戰場失利就予以重懲,會將這些遼東軍鎮(將門)給得罪了,從而失了“遼人”之心。
所以,去年大凌河一役慘敗后,除了薊遼總督孫承宗被奪職罷官外,遼東諸鎮的將領幾乎沒受到任何實質性的處罰。
吳襄在被褫奪官職后不到半年時間,又被重新起用,擔任永平副總兵。
待此次朝廷下旨,命關外諸鎮遼兵入關平叛,剿殺登萊叛軍,吳襄又被任命為山海關副總兵,隨同遼鎮平叛大軍監軍高起潛、總兵金國奇南下山東,平定李、孔等人掀起的叛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