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殺到了建奴后方,總要為了給朝廷一個交代吧。
于是,曲承恩便率兵襲破了赫圖阿拉附近的蘇谷里寨(甘孤里),將寨內的建奴兵、男丁、老幼盡皆屠戮,并生擒牛錄額真尖山一人,婦女、牛馬極多(主要售與新華人)。
盡管,建奴騎兵聞訊后,尾隨追殺于其后,但因為戰前籌劃得當,再加上道路險阻崎嶇,不利騎兵奔行,終是讓皮島軍僅以損失百余人的代價安然撤回鴨綠江東岸。
該部明軍甚至還在七道河附近,以攜帶的四十多支新華銃,對追擊的建奴騎兵發動了一次突襲,當場射殺十余名甲騎,其中還有一名八旗佐領。
事后,沈世魁向薊遼總督和遼東巡撫報捷,聲稱斬首奴兵三百二十余級,俘獲建奴婦人六十余,繳獲牛馬無數。
然而,隨同參戰的數名朝鮮官員卻是發來此戰實況,言及“島眾數千,今雖上岸,而分遣兩處,才行數息,猶復徘徊,見一剃頭,魂褫股戰,奔潰之恐不及,如是之軍,欲制新羈之鐵騎,則何以異于驅羊而攻虎!”
被人揭破實情后,沈世魁上疏強辯,將此歸咎于缺馬少械,并籍此向黃龍和薊遼總督索要軍馬三千之數,以及大量軍械裝備,以振軍勢。
再說了,我皮島所部萬余官兵不僅缺糧少械,而且還欠餉半年之多,在這種情況下,能打出如此“輝煌戰績”,已經很對得起朝廷了!
應付完朝廷的事情,沈世魁還未歇口氣,就從探子那里獲知,黃龍所部又從新華人手里獲得了數門火炮及若干火銃,并就此單獨組建了一支火器營,以新華操演之法,日夜訓練。
黃龍所部占據遼東半島,直面后金兵鋒,組建火器營,多半是為了防御建奴南下侵襲。
但沈世魁難免心里會犯嘀咕,黃龍除了向朝廷不斷討要糧餉器械外,還靠著搶掠建奴外圍村寨得來的牛馬財物向新華人私自購買火炮和火銃,這般不停地增加軍力武備,會不會尋機跑來皮島,將他給火并了。
而且,新華人與黃龍如此親密,又是幫著他打了一場登州大捷,又是給他提供火炮火銃,還派出不少軍事人員幫著操演訓練火器部隊,儼然一副將他沈世魁排除在合作之外的架勢。
你們新華人這么做可不地道呀!
想當初,你們想要跟我東江鎮合作,想要獲得移民人口,可都是我沈某人一力促成的。
甚至,我們還在一起愉快地做走私生意。
你們有銀子和糧食,我們有毛皮、人參和東珠,將北貨貿易做得風生水起,大家都有不錯的進項。
怎么著,現在搭上了黃龍這條線,就準備將我沈某人一腳踢開了?
更讓沈世魁不滿的是,新華人不僅每年會從本土運來大量皮毛,而且還繞過東江鎮,在其他地方開辟了另外一個毛皮進貨渠道,使得整個大明沿海地區的皮毛貨量驟然間增加了數倍之多,生生地將皮毛交易價格給打下去了兩三成,讓他們東江系因此損失了不少銀錢。
據說,新華人好像在一個叫北瀛島的地方建立了據點,大肆收購周邊土人生藩手中的皮毛,然后交由移民船直接運至登萊、蘇松,以及廣州,獲利甚豐。
原本由他們東江鎮壟斷的北貨貿易,已然被新華人所打破,以至于近兩年來,前往皮島貿易的南方商人少了差不多一半。
要知道,在遼東諸鎮之中,論待遇和地位的話,東江鎮絕對屬于后娘養的,每年的糧餉不僅會被克扣近半,還時不時地會被拖欠,導致轄下軍民的日子過得異常艱難。
而他們皮島所部官兵,則屬于東江鎮里后娘養的。
因為他們這些老東江系勢力惡了總兵黃龍,使得每年在糧餉分配過程中,都被刻意針對和刁難。
朝廷在發來錢糧后,一般是先緊著黃龍嫡系部隊分完大頭,然后剩下三瓜兩棗才會給皮島送來。
這就是使得皮島官兵經常處于忍饑挨餓的狀態,搞得沈世魁等將領很是苦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