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6年5月18日,下午四時。
午后的陽光慵懶地灑在星灣堡(今加州克雷森特城)外的草甸上,嫩綠的草葉細密如織,仿若給大地鋪上了一層綿軟的毯子。
微風輕拂,草浪起伏,幾只黑喙雁(即加拿大雁)旁若無人地在其間歡快跳躍著,不停啄食著草叢中的昆蟲,偶爾發出幾聲清脆的鳴叫。
王長庚的鼻尖幾乎貼到了濕潤的泥土上。他屏住呼吸,透過灌木叢的縫隙觀察著二十步外那群正在啄食的黑喙雁。
這些新洲大陸特有的鳥兒比他在故土見過的任何禽鳥都要肥碩,灰褐色的羽毛在斜陽下泛著金屬般的光澤。
“再近些……”
他在心中默念,右手攥緊了那根用樺樹枝削制的套鳥桿,桿頭精心纏繞的鹿筋繩套隨著他的動作微微顫動,像一條蓄勢待發的靈蛇。
身后傳來窸窣的響動,王長庚不用回頭也知道,是劉明順他們正貓著腰躲在草叢里。
他能想象張狗兒那小子此刻必定在抓耳撓腮,這毛躁的年輕人總是缺乏獵手應有的耐心。
一只體型最大的公雁突然昂起脖頸,黑曜石般的眼睛警覺地掃視四周。
王長庚立刻僵住不動,甚至放緩了呼吸。
汗水順著他的額頭滑下,在顴骨處留下一道癢意。
數息之后,公雁重新低頭啄食,他這才繼續向前蠕動。
五步、四步、三步……
腐殖土的氣息混合著雁群身上的禽味鉆入鼻腔,王長庚的肌肉繃緊了,他緩緩抬起套鳥桿,突然猛地一甩手腕
“嗖!“
鹿筋繩套在空中劃出完美的弧線,精準地套住了那只公雁的脖頸。
受驚的雁群轟然騰空,撲棱翅膀的聲音如同驟雨。
被套住的公雁瘋狂掙扎,尾羽上新月形的白斑在陽光下閃爍。
“頭兒,套著了!“
王長庚一個箭步沖上前,左手擒住雁翅,右手麻利地收緊繩套。
雁喙在他手背上狠狠啄了一下,他倒吸一口涼氣,卻笑得更加燦爛。
草叢里爆發出壓抑的歡呼。
“嘿,今天又可以打打牙祭了!”劉明順咧著嘴走了過來,還伸出一只手摸了摸黑喙雁的羽毛。
“咱們寨子里三十多人,怕是不夠分呀!”張狗兒砸吧了幾下嘴,看著飛向半空的黑喙雁,臉上露出幾分惋惜,“要是用火槍的話,說不定一次就能打下兩三只,那吃起來多過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