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我們也不要太多,給個萬兒八千的銀兩,再送些糧食,馬馬虎虎也就差不多了。”
“大膽!”那差備待令官輕叱一聲,伸手指著陳定遠等新華軍將,“爾等化為野民,何敢這般張揚無禮!崔都使,還不將這些人等驅逐出境,以免禍亂我朝鮮地方綏靖?”
“呃……”崔成言嘴巴張了張,臉上頓時顯出尷尬而又為難的表情。
自一個月前,這些自稱新華的軍兵進入海州后,便立即接管了整個都護府的軍事指揮權。
他們一邊動員城中民壯,大肆搬運海州城的府庫物資,還頻頻勒索城中富戶鄉紳,幾乎將闔城財富給掠了個空,其效率可比清虜高多了。
在這期間,他們兩度擊退清虜的進攻。
尤其是第二次,采用誘敵深入的策略,將數百清虜八旗甲騎給引到了海邊,借助停泊于海上的幾艘炮船,給予追來的清虜甲騎大量殺傷。
事后,經過一番清點,都護府戍衛軍共獲得清虜首級兩百八十余記。
這番耀眼的戰績,在清虜入寇朝鮮以來,全國各道勤王大軍沒有獲得任何一場勝績的背景下,無疑堪稱輝煌大捷。
海西都護府上下在振奮之余,立即寫了數封文書,派人向……南漢山城以及黃海道報捷。
當然,在報捷文書里也沒忘提一嘴新華人的功勞,讓其分潤一二。
但贊畫運籌的大功自然只能落到他們這些胸有“文韜武略”地方主政官員的頭上。
這些新華人對于能否獲得朝廷賞賜和褒獎似乎并不太在意,反而在海西都護府境內搞起了大規模的土建工程。
他們在幾乎搬空了海州城后,立即將數萬朝鮮民夫和難民組織起來,在碧城、苔灘兩郡大興土木,將這兩座扼守康翎半島的要津打造成堅固的軍事要塞。
為此,他們還不惜將海州的部分城墻給拆了,然后用船只將一塊塊厚重的條石、大塊的城磚不斷地運至建設工地上,并且絲毫不顧冬季寒冷的天氣,夜以繼日地進行施工。
不過,那些被征集而來的地方百姓和逃難者卻并未就此抱怨哭告,反而興高采烈地大干快干,熱火朝天地加緊修筑城防。
因為,新華人管飯吃。
盡管是每天兩稀一干,再加零星泡菜和魚湯,但眾多百姓還是對新華人感恩戴德。
無他,每臨冬時,便是普通百姓的鬼門關。
寒冷、饑餓、病疫,任何一樣,都會讓身無外物的百姓一腳踏入死亡的陰影。
更不消說,清虜入寇,各地兵禍連連,敗兵、逃卒、土匪,以及清虜游騎,隨時都會讓他們丟掉自己小命。
即使,僥幸未被殺死,但被清虜擄去(清軍撤兵時,大規模擄掠朝鮮百姓,將其驅趕至遼東為奴),那也將面臨生不如死的境地。
有一處安全庇護所,再有一口吃的,這對于兵荒馬亂之中的普通百姓而言,那就足夠了。
至于都護府轄下的六百余地方戍衛軍,也被新華人收編,裁撤了部分老弱病殘后,留下三百余堪用之兵,再另行征召了兩百名青壯,編成海西獨立自衛隊,置于新華人統一指揮之下。
盡管,都護使崔成言隱隱覺得此事不妥,有自建藩鎮、割據海西的意味。
這可是謀反!
但形勢比人強,新華人的部隊人數雖然不多,僅一千余,但人家真的很能打,不僅敢于跟清虜甲騎對陣,而且還能戰而勝之。
于是,崔成言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一邊與新華人虛與委蛇,小心應對,一邊急切地等待朝廷諭令。
他期望朝廷看在他在清虜入寇之時,取得的海州大捷份上,將他拔擢至朝廷中樞,或者另委一處豐裕之地為官,趕緊逃離這片是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