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7年9月17日,一場淅淅瀝瀝的小雨,讓高平堡(今阿拉斯加朱諾市)籠罩在一片朦朧的水霧之中。
木制的寨墻被雨水浸透,泛著深褐色的光澤,墻角排水溝里,渾濁的水流裹挾著枯葉與碎石,打著旋兒奔涌而出,最終匯入不遠處的溪流,激起一朵朵細碎的水花。
遠處的海岸線模糊不清,只有一艘停泊在簡易碼頭的小型單桅帆船在雨幕中若隱若現,隨著海浪輕輕搖晃,船帆早已收起,濕漉漉地耷拉在桅桿上。
船舷上懸掛的銅鈴在風雨中叮當作響,聲音清脆卻又透著幾分寂寥。。
一年半前,這里還只是一片荒蕪的海岸,只有特林吉特人的獨木舟偶爾劃過。
如今,一座初具規模的堡寨已經矗立在海邊,兩座木制倉庫堆滿了從周邊部落收購來的皮毛,十幾棟木屋整齊排列,煙囪里升起的炊煙被雨水打散,在空中化作一縷縷淡淡的白霧。
最初,高平堡跟北方若干拓殖點的性質基本類似,主要任務就是收集周邊土人部落的皮毛,然后將其整理打包后,由定期巡航的商船運回啟明島,進行簡單的硝制加工,最終銷往大明或者西屬美洲(一般是在當地經過一番周轉后,盡數賣往歐洲)。
然而,今年四月的偶然發現,徹底改變了這里的命運,使得該堡的人口驟然間增加兩倍以上。
是時,幾名武裝護衛在金水河(今黃金溪)附近休息時,在河水沖刷的砂礫中意外發現閃爍的金粒。
消息傳回啟明島本部后,財政部貴金屬管理司立即聯合礦業部派出了一支勘探隊,確認了砂金礦的存在。
一個月前,五十多名礦工和數名武裝警察被調集至此,開始對這處砂金礦進行初步開采。
如今,沿著河流兩岸,簡易的木制淘金槽和篩金架一字排開,礦工們彎著腰,用木盆一遍遍淘洗砂土,尋找那抹誘人的金色。
在寨子里存放毛皮的庫房旁邊,還專門修建了一間磚石構造的金庫,兩名貴金屬管理司的辦事員負責采集而來的黃金的清點和保管。
但是,黃金帶來的不僅是財富,還有麻煩。
周邊的特林吉特人原本對新華人的皮毛交易還算友善,可自從淘金的消息傳開后,他們的態度變得微妙起來。
半個月前,北方貿易公司的伙計前往附近的一處土人部落時,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冷遇,對方就新華人開采黃金的事情表達了強烈的不滿。
部落里的薩滿神情肅穆,手持骨杖,用充滿神秘而又威嚴的語氣宣稱,“黃金是山神的血液”,擅自開采會給所有人招來災禍。
“災禍?”貴金屬管理司駐高平堡主事鄭生鎖冷笑一聲,站在屋檐下望著雨幕,“他們要是真敢動手,我倒要看看是他們的骨箭快,還是我們的火槍快!”
“發生沖突倒也未必,可他們若是采取不配合的態度,還是會讓高平堡諸多駐守人員很難受。”辦事員劉青山苦笑著說道:“你也知道的,他們的考課績效,可是以皮毛收購的數量為準。這土人發難,不將獵獲的皮毛賣與高平堡,他們怕是要喝西北風了。”
“高平堡的人在對你抱怨?”鄭生鎖瞥了他一眼。
“呵呵,他們抱怨幾句也是難免的。”劉青山說道:“但咱們畢竟代表貴金屬管理司,代表政府,他們也只能嘴上說說。”
“那些土人將獵獲的皮毛攥在手里,不來與高平堡交易,怕是更為難受吧?”鄭生鎖譏誚地說道:“說來也是可笑,高平堡握著三四十桿火槍難道都是燒火棍,就眼睜睜地看著土人拒絕合作?”
“……”劉青山聽到這句殺氣騰騰的話語,眼皮不由跳了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