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8年8月2日,太平洋的海風裹挾著咸腥氣息吹過賽德羅斯島嶙峋的礁巖。
兩艘荷蘭武裝商船——“海狼號”和“飛翔者號”--在淺灣處下了錨,船身隨著波浪輕微搖晃。
在它們的一側還停泊著一艘中型三桅帆船,桅桿折斷,帆布盡落,兩邊的船舷處還有明顯的炮擊痕跡。
荷蘭水手們在大副的招呼下,開始將這艘船上的貨物一一搬上大船,木箱與繩索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響。
“海狼號“船長德克·范·霍倫站在船艉樓上,粗糙的手指撫過他那把鑲著金飾的刺劍--這是來自一名西班牙小貴族的戰利品。
他四十出頭,左眼上有一道橫貫的傷疤,那是八年前在加勒比與西班牙人交戰時留下的。
陽光照在他蓬亂而油膩的金發上,反射出暗淡的光澤。
“船長先生,就在這里處刑嗎?”大副亨德里克·德弗里斯轉頭看了一眼甲板上頹然跪坐著的二十余名東方面孔水手,使勁地啐了一口,唾沫星子濺在甲板上,“這些該死的東方人,他們竟然抵抗得比西班牙人還激烈!”
德克也回頭望了過去,那些水手被捆綁著跪倒在甲板上,頭發散亂,臉上布滿血污和淤青。
其中幾個傷勢較重的已經歪斜地倒伏在地,沒有了動靜,不知是已死亡,還是暈了過去,暗紅的血跡在淺棕色甲板上格外刺目。
“我們的傷員情況如何?”德克輕聲問道,聲音中帶著一絲扼腕。
“除了三個傷勢嚴重,估計挺不了多長時間外,其他都還算穩定,再養上十天半個月應該可以恢復。”亨德里克摸了摸自己包扎好的右臂,“哦,上帝,那個該死的東方佬差點用彎刀卸了我的胳膊!”
“亨德里克,你說我們要不要將他們中的一些人轉化為我們的水手?”德克突然問道。
“船長先生……”亨德里克驚愕地看著他,“按照海上的傳統,凡是進行激烈抵抗的商船水手都應該被殺死,以此來報復他們的激進行為。他們殺了我們的人,必須得到應有的懲罰。另外,他們是一群東方人,可不是基督徒……”
“呃,那我再想想……”德克皺起了眉頭,望著海面陷入沉思。
兩個多月前,“海狼號”和“飛翔者號”穿過兇險萬分的麥哲倫海峽,來到了西屬美洲太平洋沿岸。
他們從智利一路北上,連續襲擊了數座西班牙港口城鎮,殺死西班牙殖民官員,搶掠財物,焚毀市鎮,一時間搞得西班牙殖民當局風聲鶴唳。
他們在摸到卡亞俄港時,試圖劫掠停泊在此處的西班牙寶船。
但令他們失望的是,寶船早已離開,駛往了巴拿馬。
荷蘭人在朝卡亞俄港示威性地開了幾炮后,迅速抽身離去,繼續北上,看能否趕的及,在巴拿馬港截獲西班牙寶船。
然而,當他們興沖沖地殺到目的地時,卻遭到迎頭重擊,差點全都交代在巴拿馬。
西班牙寶船確實還停泊在港內,但岸防炮臺兇猛的炮火,讓荷蘭人根本無法闖入其中,而且還被打得滿頭是包,極是狼狽地逃離。
他們從未想過,一座小小的巴拿馬城竟然會部署如此多的火炮,其中不乏威力巨大的24磅重炮。
此前,不論是英格蘭同行,還是昔日荷蘭前輩,在躥入西屬美洲太平洋海域時,猶如狼入羊群,根本未曾遭到過任何強有力的反擊。
西班牙沿海港口城鎮,幾乎都是不設防的,對于他們海盜來說,是最好的劫掠目標。
除了卡亞俄、阿卡普爾科等寥寥幾座重要港口修筑了若臺,可能會讓海盜感到有些棘手,至于其他沿海市鎮,如同被褪去了衣衫的少女,任由他們施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