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的余暉將泰和灣(今塞班島加拉潘灣)的海面染成琥珀色,木制棧橋在潮水的輕撫下發出吱呀聲響。
一艘漁船正緩緩靠岸,船艙里堆滿的金槍魚在暮光中閃爍著銀藍色的光澤,幾只海龜被繩索捆住四肢,發出沉悶的喘息。
岸邊,五六個赤膊漢子早已挽起褲腿站在淺水中。他們古銅色的脊背布滿細密的汗珠,在夕陽下泛著油亮的光澤。
領頭的陳大個兒一把抓住拋來的纜繩,在木樁上繞了三圈打了個死結。
“今日運氣不賴啊!“陳大個兒探頭看了眼船艙,咧嘴笑了。
丁小滿跳下船,海水沒過腳踝,涼爽瞬間驅散了整日暴曬的燥熱。
“海流轉向了,魚群都往北邊游。再晚個把時辰,這趟就白跑了。“他說著從腰間取下水壺,灌了一大口。
遠處,寨墻上的屯長趙栓柱瞇起眼睛,手指在賬簿上輕輕敲打。
他年近三十,但臉上的溝壑卻比實際年齡更深,左頰上一道傷疤從眉骨延伸到下巴——那是五年前在啟明島大破西班牙軍時留下的紀念。
“小滿!今日的收成如何?”屯長趙栓柱站在木寨的矮墻上,手里攥著一卷賬簿,朝漁夫喊道。
“托趙頭的福,撈了數百尾大魚,夠大伙吃幾天了!”丁小滿抹了把臉上的的鹽漬,咧嘴一笑,“就是粗鹽好像不多了,腌魚怕撐不到幾個月后補給船來。”
趙栓柱皺了皺眉,轉頭對身旁的文書胡文煥低聲道:“記下來,下次船來,多要幾擔粗鹽。”
胡文煥點頭,筆尖在竹紙上沙沙劃過,又補了一句:“火藥也需多要幾桶,前些日子,島上過臺風,將庫房的頂棚給掀了半個,火藥全都過了水。毛二虎說,那些火藥重新曬干后,混了太多雜物,藥力怕是不夠了。
“嗯,我曉得了。”趙栓柱應了一聲,隨即拍了拍腰間的短刀,“娘老子的,就算沒有火藥,老子照樣能收拾那些光屁股的土人。去年他們來偷芋頭,不就被我嚇得屁滾尿流,連籮筐都丟下好幾個。現在見了咱們的新華旗子就繞道走。?”
“趙頭,咱們可莫要大意。”胡文煥認真地說道:“就算土人對咱們沒有威脅,但南邊幾百公里外的西班牙人可不能掉以輕心。”
“嗤!”趙栓柱聽了,嗤笑一聲,“南邊島上的西班牙人才幾個,就敢來威脅我們安瀾島(今塞班島)?再說了,他們那里可未必有大船摸過來!”
“就這幾百公里海路,哪里需要什么大船?”胡文煥搖搖頭說道:“島上的土人僅憑小獨木舟就能在這片海域縱橫往來數百上千公里。另外,不要以為西班牙人數少,就不敢過來打咱們。”
“他們完全可以征調一些土著野人當做炮灰仆從,只要配備相應的刀劍長矛,或者火繩槍,就是一股不可忽視的戰力。上面的大人也說了,咱們目前占據的安瀾島,在名義上可是屬于人家西班牙人的。保不齊,在獲悉我們泰和堡(今加拉潘市)的存在后,就會派兵過來驅逐。”
“行了,行了……,老子知道了。”趙栓柱不耐地擺了擺手,轉身下了寨墻。
“趙頭,你去哪兒?……一會兒可要吃晚飯了。”
“我去看看地里的甘蔗長得咋樣了。”趙栓柱頭也不回地說道:“上頭的大人對這些試種的甘蔗挺關心,說過幾年,咱們要搞自己的制糖業。”
“……嘖嘖,要是咱們安瀾島適合栽甘蔗,怕是會引來不少移民人口。到那時候,這里可就熱鬧嘍!”
兩年前,他們這批人被移民拓殖部秘密送來時,泰和灣還是一片荒灘,到處都是密布低矮的灌木和紅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