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韃子確定都走了?”海東拓殖分區負責人張大山蹲在昌寧堡(今雙城子市)的寨墻上,抬頭望了一眼城外寂靜的曠野,沉聲問道。
“回大人,韃子確實走了。”昌寧堡民兵隊長許寶年肯定地回道:“不過,為了防止韃子殺個回馬槍,我讓庫瑪帶了十幾個烏德蓋獵人綴在后面,看能不能割幾個腦袋回來。那些林子里的老獵手,保準連韃子夜里撒幾泡尿都能數清楚。”
“很好!”張大山滿意地點點頭,“再過些日子,大麥就要收割了,可不能讓韃子再躥過來,殺我們一個措手不及。對了,咱們發出的懸賞通告呢?”
“已經派人到附近投附于我們的各個部落宣讀了此告示,想來要不了多久,方圓百里之內的其他部族也會收到這個懸賞。”許寶年舔了舔開裂的嘴唇,臉上露出幾分狠厲,“只要韃子敢一直逗留在我們海東拓殖分區,定要將他們的腦袋全都留下來。”
“一顆真韃腦袋換一把上好的鋼刀、二十斤細鹽、五匹松江棉布,外帶兩百斤糧食!博和里屯的頭人說,他們的獵手連做夢都在數辮子。……狗日的,海西寨二十多條鮮活的人命呀!”
“這次,是咱們冒進了。”張大山嘆了一口氣,“誰也沒想到,韃子會這么快就發現我們將拓殖據點延伸至北琴海,并且還如此迅速地派人過來探查。”
去年二月,海東拓殖分區正式建立,張大山旋即被任命為分區專員。
作為北瀛拓展專員親衛隊長出身的他為了做出一番耀眼的政績,在進一步發展并夯實永明、鯨海、松陽(今大卡緬市)、遂安(今扎魯比諾市)等幾座沿海據點的拓殖基礎外,還將開拓的方向轉至內陸,相繼建立昌寧堡、云崗堡(今霍羅爾鎮)、鎮安堡(今切爾尼戈夫卡鎮)、海西寨,一口氣將新華人的觸角延伸至大湖地區。
其實,以海東拓殖分區所擁有的這么點移民人口,將拓殖據點如此伸入內陸,而且又分得這么散,根本不利于整體發展,也無法對周邊地區進行有效實控。
若是遭到大股敵人的襲擊,后方支援根本來不及反應。
部分拓殖官員對此也進行過勸阻,但他卻是執意為之,并經常將北瀛拓殖區齊大人的口頭禪“一萬年太久,只爭朝夕”拿來堵眾人的嘴,試圖在最短的時間里,將控制區擴展至廣袤的內陸。
這片蠻荒地區,皆為原始而落后的部落土著,連鐵都沒幾片,哪有什么威脅可言?
至于韃子,更是距此千里之遙。
這兩年來,拓殖工作也確實推進得極為順利,不僅新辟的幾座內陸據點很快就站穩腳跟,而且還通過貿易交換的途徑,與當地的烏德蓋人、赫哲人、鄂倫春人以及部分海東女真人都建立了較為融洽的商貿關系。
他們將獵取的皮毛、采集的冬參、捕獲的狍鹿拿來與新華拓殖點交換鐵器、鹽巴、香料、酒水以及布帛,極大地方便了他們的生活。
新華人交易公道、貨物充足,態度也較為溫和,比汗國那些粗暴又貪婪的女真“親戚”好打交道多了。
更重要的是,他們無需再長途跋涉背著一捆捆皮毛,在寒冬的風雪天里,千里迢迢地跑到汗城去上貢,然后再交易獲取這些物資。
甚至,在新華拓殖官員的鼓動勸說下下,許多原本要例行前往清虜地界進行朝貢參拜的部族都紛紛放棄了這個念頭。
因為,當第一個赫哲獵人用三張貂皮從新華人的寨子里換來一口鐵鍋時,這里的規則就變了。
從前,女真商人用半袋發霉的粟米強換整張熊皮的年代,隨著新華商棧的貨架擺在了交易區而被碾得粉碎。
諸多部落的頭人和獵人學會了比較,云崗堡的漢人掌柜會當面用戥子稱一筐筐背來的冬參,永明城的貨棧倉庫永遠堆著一袋袋細粒的海鹽、佐味的香料,而昌寧堡的拍賣現場,赫哲人甚至能用鹿茸競價買下來自江南的絲綢。
還有一些勇敢的獵人因為有大量的鐵制箭頭和鋒利的鋼刀、鐵叉,而在林中收獲滿滿。
新華人會在他們面前笑瞇瞇地擺弄手中的火槍:“你們的弓箭,只能打狍子。而我們的火槍,則可以輕松地打退建州女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