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們根本不需要登陸強攻。
只需憑借其強大的水師力量,就能將皮島圍成鐵桶一般,徹底斷絕糧食、藥材、軍餉等一切外來輸入。
不需要多久,孤懸海上的東江鎮就會不戰自潰。
所以,無論是為了自己鼓鼓囊囊的銀袋子,還是為了東江鎮上下數萬軍民的生死存亡,沈世魁都絕不敢冒險去得罪新華人,去資助一個可能給自己引來滅頂之災的“反賊同僚”。
東江鎮能從當年朝不保夕、饑寒交迫的絕境中掙扎出來,恢復到如今兵強馬壯、甚至能偶爾主動出擊敲打清虜的局面,全靠與新華人之間緊密無間的合作。
他們提供的不僅是糧食軍械,還有筑城的技術、練兵的方法,甚至戰略上的策應。
皮島上幾座巍峨的炮臺、鐵山那座讓敵人望而生畏的棱堡、云從島深處龐大的儲備糧倉,都離不開新華工匠的指導和援助。
他麾下最精銳的那支純火器營,更是由新華教官一手調教而成,戰力彪悍,威震一方。
“父親,您找我?”偏廳棉簾被掀開,一股冷風裹著酒氣卷入,東江鎮副將、沈世魁的從子沈志祥大步走了進來,臉上還帶著宴飲后的紅暈,“方才沈重說,孔有德派人來了?”
沈世魁點了點頭,將曹紹中的來意和自己的重重顧慮簡明扼要地說了一遍。
“父親,此事斷不可為!”沈志祥聽罷,酒意醒了大半,立即斬釘截鐵地勸阻,“將軍械售與孔有德,無異于授人以柄,后患無窮,更會徹底開罪新華人,自斷臂膀!”
“嗯,我所慮正是于此。”沈世魁將一杯剛沏好的熱茶推給侄子,“故此,你明日一早,親自乘快船去一趟哭娘島(今海洋島),將孔有德和耿仲明的親筆信,原封不動地帶去,呈給那位鐘大帥過目。順便,探探他們的口風,聽聽他們對此事有何看法。”
沈志祥接過茶杯,一飲而盡,暖流驅散了身上的寒意:“父親放心,我這就去準備船只和人手,明日天色一亮便出發。”
他放下茶杯,順手從案幾上拿起那兩封頗為沉重的信件,小心揣入懷中,又抬頭笑了笑,壓低聲音道:“說不定……新華人那邊,反而能給我們出個主意,看看怎么從孔有德這頭肥羊身上,既撈足好處,又不惹一身騷呢?”
“哦?”沈世魁眉頭微挑,“你覺得……新華人會同意與孔有德交易軍械?”
“孩兒只是猜測。”沈志祥沉吟道,“新華人行事,向來深謀遠慮。他們似乎極不愿見我大明局勢徹底崩壞。若孔有德這伙人真能在咸鏡道站穩,甚至愿意掉頭去啃韃子幾口,分擔一些遼東的壓力……,或許,在他們看來,這股力量也并非全無利用價值。一些有限的、可控的援助,未必不可能。”
“……”沈世魁沉吟良久,手指無意識地敲打著桌面,最終揮了揮手,“罷了,你先去準備吧。一切,等見了鐘大帥之后再說。”
“是!”沈志祥躬身行禮,快步退了出去。
廳內再次安靜下來。
沈世魁踱步到案幾前,抓起曹紹中送來的那幾張雪白的狐皮,手指感受著皮毛極致的柔軟與順滑。
確實是難得的上品!
若是新華人那邊點頭……或許真能給后宅里那幾位如花似玉的美人各做一件頂好的斗篷。
他重新拿起溫熱的銅手爐,揣進懷里,那恰到好處的暖意順著掌心緩緩蔓延開來,驅散了深夜的寒氣和心中的紛雜思緒。
或許,今年這個年,能過得稍微安穩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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