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已經進行了兩個多月,各方面的影響也開始逐漸顯現了。”李良率先打開話匣,眉頭微蹙,“前線的勝利固然重要,但后方的穩定才是支撐這場戰爭的根本。我最擔心的就是經濟和民生問題。老鄧,財政部最近的壓力不小吧?”
鄧智宸從公文包中取出一份文件,扶了扶眼鏡:“確實如此,總理。壓力是多方面的,而且正在疊加。首先也是最致命的,就是與西班牙的走私貿易完全斷絕,導致國內許多工廠面臨嚴重開工不足的問題。”
“你也知道,我們超過六成的產品原本是通過各種走私渠道銷往西屬美洲,甚至還有一部分高價值商品,比如優質皮毛、高級玻璃器皿、化學染料等轉口輸往歐洲。現在這條路斷了,而國內市場……”
他苦笑一聲,“我們只有區區三十余萬國民,嗯,準確地說,應該是三十四萬人。但其中超過一半以上的人口還是處于拓殖服務期的移民,由政府管吃管住,每月就發六七角的零花錢,別說買布匹、鐵器,就連買塊糖都要猶豫半天,消費能力基本等于零。即便,加上數十萬附屬的地方土著部落人口,其有限的購買力,也無法完全填補西班牙人空出來的巨大市場空間。
“雖然,我們新華尚未完全實現大規模的機械化生產,但依托蒸汽動力、初步的機器生產和流水線分工模式,我們的工廠所爆發出的產能依舊驚人,遠遠超出了我們自身人口的消耗能力,甚至也超出了周邊土著部落的消化能力。現在生產出來的巨量商品,陷入到無有市場消化的境地,導致庫存急劇增加,資金周轉停滯,已經嚴重制約了工廠的再生產循環。”
“我們不能將這些積壓的庫存商品,或者說市場無法消化的商品賒給國內居民嗎?”鄭立輝身體前傾,提出一個在軍人看來很直接的解決方案,“先讓他們用起來,錢以后慢慢還。”
“在這個時代,還沒有消費信貸的概念和習慣。”鄧智宸笑著搖搖頭,語氣中帶著一絲無奈,“再說了,那些大多剛從故土而來的移民,樸實而又節儉,口袋里連鋼镚都沒幾個,你還指望他們敢以賒銷的方式,購買‘過量’的商品,進行超前消費?這既不現實,也容易引發信用風險和社會問題。”
“那北瀛島(北海道)、外東北呢?那里好歹也安置了二三十萬人口,多少能消費一點本土的商品吧?哦,對了,還有朝鮮、日本那些市場,我們是不是也可以試一試。”李良問道。
“北瀛島和外東北倒是也能消化一些商品,但那里仍處于拓殖開發階段,也沒有什么像樣的工業和工人群體,移民們也是一個個都窮得叮當響,消費能力相當有限,最多購買些最基礎的生活必需品。”鄧智宸嘆了口氣,“至于朝鮮和日本嘛,我們目前還未打開他們的市場大門,根本無法銷售我們的商品。除非……”
說著,他看了看李良,其話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嗯,我覺得,打完西班牙人后,可以對朝鮮動手了。”鄭立輝接過話來:“這個半島王國,軍備廢弛,而且地形三面環海,國土縱深也不大,正適合咱們拿來練練手,磨磨刀鋒。要是能將其一舉征服,不僅可以為我們開辟一個數百萬人口的市場,還能斷清虜一臂,壓縮他們的戰略空間。”
“朝鮮的事,我們以后再說。”李良將話題又重新拉回來:“既然對外貿易萎縮,那財政收入是不是垮了一大截?”
“那是一定的。”鄧智宸點點頭,說道:“六月份的財稅數據還沒出來,但前面五個月的統計數據顯示,政府收入比去年同期少了30%,主要是工商稅和政府控股企業利潤降得厲害;而支出卻較同期多了35%,光軍費就占了支出的六成,還有給移民的補貼、工廠的救濟款,一筆都不能少。這一進一出,整個上半年的財政赤字怕是要突破五十萬元,創下建國以來的最高紀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