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川港的秋日清晨,薄霧如紗,輕輕籠罩著瓊江(今威拉米特河)水面。
朝陽初升,將東邊的天空染成一片橘紅,光線穿透薄霧,在水面上灑下粼粼金光。
碼頭上早已人聲鼎沸,工人們喊著號子,將一袋袋谷物和一桶桶酒水通過蒸汽吊桿裝運上船。
空氣中混雜著谷物粉塵、河水腥氣和海鹽的味道。
在眾多停泊的帆船中,十天前抵達的“云蛟12號”顯得格外與眾不同。
這艘排水量四百噸的機帆船保留了傳統三桅帆船的優雅輪廓,柚木船身在晨光下泛著琥珀色光澤,船首雕刻著騰云駕霧的蛟龍圖案。
但最引人注目的是它甲板中后部那根粗大的鐵制煙囪,黑漆漆的矗立在桅桿之間,如同一個突兀的工業宣言。
煙囪基部連接著底艙的鍋爐房,偶爾有幾縷蒸汽從接縫處逸出,發出嘶嘶聲響。
“看那怪物!”碼頭邊一個年輕搬運工指著煙囪喊道,手中的活計不由得慢了下來,“船上生火做飯也不需這般大的灶臺吧?”
旁邊年長的工頭抹了把汗,嗤笑道:“哈哈……,你小子真沒見識!那大煙囪是船上機器排煙的,它的底艙里裝著‘會跑的鐵疙瘩’。十天前,這船來的時候,我還看見它沒掛帆就逆著水駛了過來,煙囪吐著黑煙,比順風順水的快船還要快!那場面,嘖嘖……”
“無風自行?”那年輕搬運工明顯將“底艙里裝著會跑的鐵疙瘩”這句話給忽略了,瞪大了眼睛,“莫非是那個大仙坐在船上施的巫術?”
“巫術?”那工頭聞言,頓時樂了,“他奶奶的,這可不是什么巫術。是那個……那個什么科學,對,是科學!我家小子上學堂時,他們先生教的詞。”
“咱們新華有科學,會造各種神奇的玩意。……這不靠風走的船也是科學造的。得了,給你說了也不懂!動作快點,活還多著呢。”
甲板上,“云蛟”項目負責人、新華重工高級工程師羅德生拿著一根剛從碼頭市場買來的黃瓜,有滋有味地啃著。
他側頭看了一眼碼頭裝卸情況,然后轉頭望向船長:“老趙,還要多久?”
“最多半個小時。”趙慶豐應道:“谷物已經裝完,酒水也已入庫,大副正帶著人檢查船艙,蓋好帆布。這秋霧潮濕,得確保貨物不受潮。”
羅德生點頭,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那根煙囪,眼神中說不出的溫柔和……期待,仿佛在注視自己的孩子。
“羅工,以后這蒸汽機真的能代替風帆?”趙慶豐順著他的目光也看了過去,臉上透著一絲懷疑。
作為有十五年航海經驗的老水手,他對這“鐵怪物”既期待又懷疑。
從他爺爺那輩起,風帆才是船的翅膀,這根深蒂固的概念就已經刻入他的腦海。
而這鐵家伙真能如船上那些工程師所說,將會改變大海上的一切規則?
“老趙,不信蒸汽機?”羅德生使勁咬了一大口黃瓜,在嘴里咀嚼著。
“我還是相信風和水流,咱們這船要燒煤,還有一堆機器要伺候,要是在路上趴窩了,最后還不是要靠船上的幾面風帆。”趙慶豐拍了拍身旁的木欄,“這十幾年來,咱們在海上都是靠風吃飯,至于蒸汽動力……,我覺得永遠無法取代風力。”
“相信我,蒸汽船遲早要取代純風帆船,這是不可逆轉的潮流。”羅德生一副篤定的神情,“咱們這艘船海試也有四次了,它在逆風逆流中的航速你也見識了,是不是要比風帆船好用?”
“你看,此番,我們從子午河(今哥倫比亞河)口到啟明島,逆風逆流,普通帆船要六七天甚至十天。而我們這艘云蛟號,我估計兩天就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