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源璹沒呼他的字,而是下意識呼了他的官職。
陳三辰心下一驚,忙說道:“藩臺大人還請寬心,這長沙府城不是岳州、澧州,那樣的尋常州城可比。說句不好聽的,就是荊州將軍所在的常德、撫臺大人所在的辰州,也不如咱們所在長沙更安全。反賊火炮雖然犀利,但只要我軍死守不出,也未嘗沒有一戰之力。”
未嘗沒有,言外之意就是正常情況下,應該打不過了。
鄭源璹臉色難看:“有沒有什么辦法能解決反賊的大炮”
陳三辰說道:“要么出城先擊退反賊大軍,再將火炮搶過來,要么直接將反賊大炮焚毀炸了,但是……”
“但是我們出不去啊!”鄭源璹搖頭嘆道。
清軍兵力不足,戰力不精,現在出城跟送人頭沒什么區別。真要打得過漢軍,他們還要解決火炮干什么
陳三辰沉默片刻,說道:“長沙城堅墻厚,現在最好的辦法,便是依托城墻死守。反賊大炮再犀利,短時間內也難轟塌城墻,就算轟塌了城墻,我們也能堵住缺口,跟反賊接著打巷戰。只要能等到常德、辰州兩地的援軍來救,城外反賊都不是問題,我們還可配合援軍,里應外合夾擊反賊,將他們殺潰!”
嗯,說的很好,但全是屁話。
就長沙目前的兵力混雜程度,老弱病殘組成的綠營、沒啥戰力可言的民夫鄉勇、純湊人頭的省城衙役差夫,還有各懷鬼胎的省城大族支援的家丁護院。
真要城墻被轟塌了,這些比雜牌還雜牌的守軍,別說堵住缺口了,沒有立即倒戈都算他們對得起布政使和知府老爺們了。
陳三辰也是沒辦法了,他確實能打仗,也會打仗,可再怎么用兵如神,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
目前的長沙守軍都是什么玩意兒
戰斗力怕是都不如他之前亳州任上,自己操練出來的鄉勇民兵。
再加上,今時也不同往日,城外的漢軍不論戰力,還是兵甲軍備上,都能算得上正兒八經的反賊,甚至可以說是亂世小諸侯了,完全不是什么尋常暴民亂兵可比。
現在給陳三辰一支官兵精銳,他都得掂量掂量,到底能不能打得過。
很快到了第二天,漢軍火炮再度拉出來攻城,依舊還是打的北段主城墻。
二十九門大炮,輪番轟射。
炮手的動作,比前一天更加嫻熟,射速頻率也變得更快,炮火轟鳴下,城墻上的守軍士卒站都站不起來。
民夫已經在大炮的重火力掩護下,沖到城墻下開始填埋護城河。
長沙的護城河,已經被填埋了快四分之一。
漢兵大炮狂轟三天,陳三辰忍不住了,親領三百健兵攜帶火藥包趁夜出城偷襲,準備炸了漢兵的大炮。
陳三辰剛帶兵偷摸出城,都沒摸到漢兵陣地,漢軍大營就點起了火把,還吹響了軍號。
“噠噠噠噠!”
幾百個火把迎著陳三辰他們的方向,就沖了過來。
陳三辰心中大駭,他明明已經很小心,連火把都沒點著,所有士兵都口中橫銜枚,生怕露出一點聲音。
漢兵到底怎么發現的
已經來不及多想,漢兵殺過來了。
不用傳達軍令,因為太黑了,傳達軍令也沒用,直接順著火把,就是短兵相接。
陳三辰的夜襲軍,被瞬間殺到潰散,連他本人都中了一刀,還好因為太黑了,清兵看不清,漢兵也看不清,砍的刀子入肉不深。
陳三辰硬撐著狼狽逃回了城內,外面的漢兵也沒敢追的太深。
因為確實太黑了,能發現清兵還是瞭望的值守漢兵,通過望遠鏡的夜視功能,看到了幾百鬼鬼祟祟的清兵。
陳三辰兵敗逃回,才進城就因失血過多暈厥過去。
鄭源璹雖心中驚駭,但還是強撐著把人送去救治。
出城夜襲被殺潰,唯一能打仗的也受了重傷,這下長沙城內士氣更加低迷。
軍心浮動,官員、士紳、士卒全都各懷心思,沒人覺得長沙還能守住,甚至久守都不太可能!
鄭源璹已經無計可施,只能假裝不知道,同時寄希望于陳三辰沒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