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樓周圍離得稍遠的清軍士卒,甚至已經開始公然議論起來。
王柄看著隱隱騷動的士卒,已經完全不曉得該怎么辦了。
漢賊把巡撫押過來,他們打又不能打,出城就是送。
兩個人只能這么大眼瞪小眼,全程看著護城河對面的驢板車,押著朱珪沿城墻到處巡回喊話。
好在他們募集的鄉勇民夫數量不多,城墻上幾乎都是實打實的清兵。要不然怕是這一輪喊話勸降下來,南邊城墻就已經先崩潰了,漢賊連攻打的力氣都能省下來。
漢軍持續喊話勸降了半個時辰,城墻上的清軍士氣已經全無。
王柄和陳安邦,這兩個家伙老早就帶著親兵退下城墻,他們也不去知府衙門,而是就近回到城中軍營。
軍營的馬廄里,飼養著他們為數不多的戰馬。
王柄說道:“池州應該是守不住了,今夜就得離開,否則時間晚了,漢賊一旦攻城,就走不掉了。”
陳安邦皺眉問道:“那朱撫臺……”
王柄說道:“朱撫臺可是萬歲爺的老師,漢賊只要不傻,就不會對朱撫臺怎樣,拿來跟朝廷做交易籌碼都是好的。與其擔心朱撫臺,還是想想咱們接下來要去哪吧”
“寧國府”陳安邦試探問道。
王柄想了想,說道:“寧國、徽州都行,漢賊打下了池州,肯定會繼續動兵。我覺得可以先去徽州府,徽州地勢復雜,有群山阻隔,好歹能拖延一下,而寧國府一馬平川,無險可守。就算徽州敗了,我們也能再退去浙江,臨走前還能再從徽商那里搶掠一筆銀子,拿來給咱們到朝廷那里買命!”
徽商有錢,江南皆知。
王柄這波退守徽州是假,跑路前到徽商那里撈一筆是真,運氣好的話撈完了買命錢,興許還能剩下來不少。
打了敗仗不要命,要命的是打了敗仗,還沒錢給自己買命折罪。
池州知府張曾垿,此時正在賣力籌措錢糧,這家伙還不知道幫他守城的兩個清軍主將,已經在商量著晚上跑路細節。
王柄考慮的很周到,逃跑這種事情,肯定越少人知道越好。
所以,他專門派了最信任的親兵傳達命令,讓張曾垿盡可能募集足夠多的民夫鄉勇,準備好火油、滾石物資,擺出一副要跟漢軍長期對峙守城的架勢。
張曾垿對此深信不疑,他不認為王柄和陳安邦兩人還會逃跑。因為這倆人已經是戴罪之身,肯定要想辦法立功折罪,跑了只會罪責變重(但能活命……)。
當天晚上,張曾垿忙活一天,已經先睡下。
城外的漢軍大營,城墻上的清軍守軍,王柄和陳安邦各自聚攏兩百多親兵,另外還有池州城中的貴池劉氏族人,全都沒有休息。
“動手!”
不知道是誰先喊的,反正沒幾分鐘功夫,池州城中就燃起熊熊大火。
又有人到處沿街呼喊:“城破了!反賊進城了!大家快跑啊!”
這么大的動靜,很快被城墻上的清軍,還有城中軍營里的王柄和陳安邦所察覺。
“走!”
王柄立刻翻身上馬,對著身后吆喝道。
“噠噠噠噠!”
“噠噠噠噠!”
兩百多騎兵深夜沖出軍營,連火把都不打,徑直朝著東南方向的通遠門奔去。
池州南城墻,池州營清軍千總一把將腦后辮子割了,而后手抓斷辮高喊:“兒郎們,打開城門,迎接王師天兵!”
“殺!”
四百多池州營清兵,就這么突然跳反,直接打了身邊友軍一個猝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