穩妥起見,馮繡虎是只身前來。
別說順子那顯眼的體型,就連唯一知道計劃的邁克都沒跟來。
馮繡虎還特意喬裝打扮了一番。
他穿著臟兮兮的棉大衣,頭戴厚實的包耳氈帽,唇邊粘著絡腮胡,臉上抹著深一塊淺一塊的炭灰。
馮繡虎略微佝僂著腰,雙手籠在袖子里。
乍一看去,和圍觀的老百姓一般無二。
但其實袖子里的手始終把左輪槍握著。
他狀似隨意地在人群中走來走去,其實是在找有無神廟的人潛伏其中。
毛核桃叫陣半晌,香骨閣內終于有了動靜。
只見倪世財在一眾小廝隨從的拱衛中走出,向著毛核桃迎來。
毛核桃笑罵:“好膽!姓倪的,我敬你也是位江湖里闖出來的前輩,不愿占你便宜——可你就帶這幾個人,今天怕是要吃苦頭。”
倪世財邊拱手邊賠笑,走到近前:“幸會幸會,毛班長,倪某開門做生意,講究的是和氣生財,這打打殺殺的事,倪某避都來不及,哪敢跟毛班長沖撞?”
毛核桃斜眼冷笑:“少廢話,帖子一早就送到了,你是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我可不管你是要打還是要和,今天這四條街,必須換個人姓。”
倪世財正色道:“毛班長哪里的話,港口區四條街的歸屬早有定奪,本就是教會的傳教區域。”
毛核桃一愣。
倪世財又說:“我知道,毛班長是嫌我礙眼,所以在接到信后,倪某便深刻反省過。此番等著毛班長前來,倪某不為沖突,只為給毛班長一個交代。”
說罷,他朝身后招手。
一名掌柜端著托盤走上前來。
倪世財指著托盤中的東西介紹:“這些是倪某在生人街的鋪面文契,地契房契各類憑證一應俱全,勞煩毛班長帶回去轉交給神甫老爺,待今日事了,倪某便搬離此處,從此不再踏入生人街一步。”
好似一拳打在棉花上,毛核桃有些不知所措:“不是,你身為神廟稅官,收稅的事……”
“哎!”
倪世財抬手打斷:“倪某說了,四條街的歸屬早有定論,既然是教會做主的地方,哪有稅官來收稅的道理?”
毛核桃不知倪世財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可又看倪世財神情誠懇,不似作假。
他張了張嘴:“你這樣搞,神廟豈能放過你?”
倪世財嘴角苦澀,低頭湊近,壓著聲音道:“那也總比此時此刻橫死街頭來得好。”
毛核桃臉色一變,趕緊退開一步,大聲呵斥:“好你個倪世財,我什么時候說過要害你性命?這么多雙眼睛看著,這么多對耳朵聽著,你休想污蔑!”
圍觀中有人幫腔:“就是!人是找你分輸贏,又不是決生死,大家伙兒都等著看呢,你慫個卵子!”
倪世財心里著急,他不想打這一場——看似盅里斗的是他和毛核桃兩只蟋蟀,但實則被架在火上烤的只有他一個罷了。
他再次上前一步,和毛核桃拉近距離。
倪世財伸手入懷,毛核桃眼神一凝。
“想偷襲?!”
毛核桃一把揪住倪世財衣領。
主家吃虧,倪世財的隨從護衛哪能干看著,紛紛擁上前來。
“住手!”
“放開東家!”
扳手幫也不是吃素的,緊跟著向毛核桃圍攏,舉著手里的榔頭、棍棒、扳手、改錐咋咋呼呼。
“就動手了怎么著!”
“揍的就是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