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雞儆猴。
圍在門口的街坊們紛紛做鳥獸散,生怕火燒到自己身上。
步入正廳,細腰兒看見了跪在門邊的水仙。
水仙抬頭望她,哽咽道:“阮姐姐……”
細腰兒俯身替她擦拭臉上淚痕,輕聲說:“站起來吧,給老爺磕過頭就夠了,他不喜歡見人跪著。”
說完,她走上前,磕頭后從管家手里接過一炷香,插在了香爐里。
管家雖沒多嘴,但心里卻有嘀咕。
按規矩來說,這上香的順序是有親疏之分的,怎么講頭一炷香也該由二爺來上。
可當管家看向順子時,順子卻假裝沒看到,自顧自背過身,走到了門外去。
這不怪順子,因為他知道實情,所以才覺得這事犯忌諱——畢竟大哥還活得好好的,這世上哪有給活人上香的道理?
正這時,熊桂媛也到了,順子引著她進了靈堂。
熊桂媛將一封沉甸甸的白包遞給了水仙,然后又上前安慰怔怔望著棺材的細腰兒。
“讓你別回來是好心,我卻拗不過你。”
“如今你香也上了,頭也磕了,還是先隨我回上城住著吧。”
細腰兒卻好像沒聽見,魂兒不知飄到了哪里去,對熊桂媛的話充耳不聞。
沒辦法,熊桂媛只好去找管家商量。
“馮神甫在上城的府邸已經置辦妥當,等喪事操辦完,須盡快遷宅,你與我府上的管家已經見過,我會囑咐他幫襯,若遇到什么難處,也及時托他傳話。”
管家自無不應的道理,他也正愁這個,熊桂媛此舉無疑是雪中送炭。
于是趕緊回話:“有勞熊老板了,老爺新喪,眼下的外界,可謂是處處刀尖對準了馮家大宅,唯有熊老板念著舊情,大恩大德,老爺若地下有知,也必不會忘了您的好意。”
熊桂媛擺擺手道:“當初馮神甫幫我摁下倪世財,保下了生人街的生意,我今日做的這些,也只是還他情分,不必言謝。”
這邊還沒聊完,忽然又有人闖了進來。
當先滾進來的是大麻子,他被人從后面踹了個跟頭,一屁股摔倒在靈堂正中。
大麻子剛才被順子吩咐,要他守在門口盯著,以防有宵小鬧事,眼下分明是被人給拾掇了。
順子轉頭看去,只見一幫子人浩浩蕩蕩闖進來,就連院子里都站滿了人,正和唱詩班的弟兄們對峙。
這幫人雖然面生,但來歷倒是好認——他們都穿著皺巴巴的工服。
三麻子見大哥吃虧,暴怒下頓時就要沖上去,卻被順子一把扯住。
“扳手幫?”
順子不禁皺眉。
把大麻子踹進來的就是扳手幫領頭的,此時就站在正廳門口。
但此人不是毛核桃,而是他的二把手,馬三炮,綽號鐵炮仗。
雖然沒多少交集,但同在帆城的渾水里刨過食,故而順子記得這張臉。
順子沉下臉道:“鐵炮仗,這是幾個意思?”
馬三炮頭發剃得光凈,只留了薄薄一層青茬。
他把手掌從額前抹到后腦勺,朝順子露出一個笑臉:“順子哥,這話該我問你才對,我們扳手幫好心好意來送奠儀,你的人把門堵著不讓進,這算怎么個事?”
順子走近過來,高大的身軀投下陰影,將馬三炮整個人罩在里面。
馬三炮下意識咽了口唾沫,卻硬是壯著膽子沒退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