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繡虎為什么難以理解?
千萬莫以為眼前這是一幅多么香艷的激情戲。
國公夫人漂亮嗎?
可真漂亮,四十歲出頭,正是敢打敢拼的年紀,端的是風韻猶存,歲月崢嶸;徐娘半老,粉厚妝濃。
哪怕再往前捯個二十年,她頂多也就占個青春靚麗,但絕算不上風華絕代的姿色。
可偏偏科納特陳就跟瞎了眼似的,馮繡虎懷疑他對迷霧之神都沒有這般虔誠過。
說得難聽點,兩人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年紀,在眼前玩這么花,也就是馮繡虎見過世面,不然擱誰能受得了?
好在這場“約會”并未持續太久,國公夫人就主動提出了告辭。
科納特陳依依不舍地將她送到樓梯口,又趕緊回到窗邊目送著國公夫人的背影遠去,直到消失在街道盡頭,他才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然后化作迷霧飄向遠處圣堂。
馮繡虎從陰影中走出,來到二人剛才坐過的位置。
他低頭看去,國公夫人面前的茶杯從始至終都未曾動過。
馮繡虎剛才就有注意到,交談期間國公夫人不止一次舔過嘴唇,她分明是口渴的,可每次下意識瞥向水杯時,又克制著把目光收了回來。
這只能說明一個問題,她對科納特陳仍有戒心。
可在馮繡虎看來,科納特陳的癡心不似作假,百分百的情真意切,那國公夫人究竟是在害怕什么?
……
話分兩頭。
在管家的張羅下,馮家大宅的喪事已經緊鑼密鼓地操辦起來。
宅門前掛上了白幡和引路燈籠,二麻子將最早那批跟著馮繡虎的唱詩班弟兄都叫了上來。
院子里氣氛低落,有人偷偷抹淚,有人靠墻不語。
管家小跑進來,招呼院內眾人趕緊把路讓開。
緊跟著,后面有人抬著棺材跨進宅門——棺材當然是空的,但依照管家的說法是,雖然老爺的尸身找不回來,但衣冠冢怎么也得立一個。
二麻子見狀,趕緊跑進正廳,又順便把大麻子和三麻子喊進來,準備一起把正廳騰出來放棺材。
他們手忙腳亂挪開椅子等雜物,正要去搬最中間的桌子時,管家也進來了。
“且慢!”
管家出聲阻止。
他走過來,輕輕撫摸著桌面:“不久前老爺才說,要是他哪天走了,就把這桌子埋他旁邊……卻不想竟一語成讖。”
“哎……”管家悲聲嘆道,“既然老爺喜歡,就讓這桌子多陪陪他吧。”
說罷,他轉頭招呼棺材鋪伙計,讓他們把棺材徑直放在了桌上。
眾人搭著手一起,不一會兒就把靈堂布置了出來。
管家讓靈芝去找了一套馮繡虎的衣服,疊好放進棺材。
然后又轉頭對水仙說:“按尋常規矩,本該有人跪在門前收奠儀錢,這事本該二爺來做,可眼下二爺不在,就由你代勞吧。”
水仙抹去眼角淚花,點頭應下,捧著白布去了正廳門邊跪下。
二麻子在旁邊聽見,他來到管家身后,低聲說道:“班長無親無故,關系最近的就我們這幫弟兄,恐怕不會有人來送禮金——就算有,估計也不是帶著好意來的。”
管家也壓著嗓音回道:“我如何不知?但有沒有是一回事,規矩卻不能壞,否則更讓外面的人看了笑話,說老爺生前風光,喪事卻辦得潦草。”
二麻子不吱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