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芝儷直言不諱:“這事本就不好辦,你拿捏得了沈彥之,卻拿捏不了別人。秦修遠和大國公走得那么近,都不肯給這個面子,更別提府衙派的官員了。”
馮繡虎看向細腰兒:“你給我那份檔案里,這些官員的家長里短花邊隱私,恐怕還不值得他們冒著掉腦袋的風險來參加禱告——這差事比我想象得棘手,早知道就不攬這個麻煩了。”
細腰兒站起身走到馮繡虎身后,替他輕輕按揉太陽穴:“老爺,你們講這些彎彎繞繞,太高深的我也不懂,但我只認得一個理。”
“你的老師,那是神仙般的大人物,自然比咱們看得都要透徹——他既然選了你,定是覺得你能辦成這差事才交到你手上。所以老爺不妨琢磨琢磨,他是看中了什么才選的你?”
馮繡虎啞然失笑——看中了什么?看中他沒有好名聲唄。
但是話糙理不糙,細腰兒說的不無道理。
馮繡虎略作回憶,覺得瓦德拉喬說不定還真是這個意思——找個最不怕得罪人的人,去辦最得罪人的事。
想通了這點,馮繡虎又問顧芝儷:“難啃的好啃的,今晚都啃過了,明天該找個不算難啃也不算好啃的,你覺得找誰合適?”
顧芝儷目光投向桌上的名單,凝眸掃視片刻后,指向其中一個名字:“這個人吧,你要是能搞定他,那么其余中立派的官員就都簡單了。”
馮繡虎低頭看去,發現顧芝儷指的正是教育司司長,鄭慕文。
“為什么這樣說?”
馮繡虎問。
顧芝儷答:“因為他有地位,有名望,是中立派的標桿。如果他能答應參加禱告,其他中立派官員就不會有那么大的心理負擔了。”
……
顧芝儷告訴馮繡虎,所謂中立派,其實就是一幫不想被裹挾進政治斗爭,同時以清高標榜自身的官員。
這類官員通常難以身居高位,也混不到什么油水多的好職務,鄭慕文已經是他們中官最大的一個。
馮繡虎沒跟鄭慕文接觸過,也不知道要怎么和這類人打交道,但秉著先禮后兵的原則,次日一早,他讓細腰兒準備了禮物,和顧芝儷一起前往鄭宅拜訪。
門房通報后不久,管家將二人恭恭敬敬請了進去。
鄭慕文是個六十多歲的老頭,他對馮繡虎倒也還算客氣,但言語中的疏離同樣明顯。
畢竟在他看來,教育司這個部門,和馮繡虎一個神甫八竿子打不著關系,而馮繡虎提著禮物上門,無非是有事相求。
從熊桂媛那得知,鄭慕文愛好下棋,所以細腰兒投其所好,準備的禮物正是一副圍棋。
馮繡虎將禮物擺上臺前,隨著顧芝儷打開了禮盒,圍棋精致的做工頓時令鄭慕文忍不住投來視線。
收回目光,鄭慕文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馮神甫知禮數,識大體,我看全不似外界傳的那般夸張。”
馮繡虎點頭:“誰說不是呢?那都是謠傳。”
“但是……”
鄭慕文話鋒忽然一轉,他將棋盤往馮繡虎推了幾分:“無功不受祿,馮神甫的好意我心領了,東西就拿回去吧。”
馮繡虎把棋盤推回去,問道:“意思是有功就能收禮了?”
鄭慕文眼皮一跳:“馮神甫有話不妨直說——但我人微言輕,恐怕也幫不上什么忙。”
馮繡虎說:“我不要你幫忙,我是看你每天閑得慌,所以幫你報了個老年圍棋興趣班,到時候你記得去參加一下——就在周五下午,地點是迷霧大座堂。”
鄭慕文一愣:“什么班?”
但他很快反應過來:“我為什么要去教會?這不合適。”
馮繡虎糾正他:“我覺得合適。”
鄭慕文不禁皺眉,雖然暫時不知馮繡虎的目的,但他深知絕不能往坑里跳,遂直接擺明了態度:“就連大國公都知道,鄭某奉行的向來是在其位謀其政,兢兢業業做好本職工作,從不牽扯進教會和神廟的瓜葛,不論馮神甫有著什么打算,恐怕都是找錯人了。”
馮繡虎挑眉:“這么堅決?”
鄭慕文一臉正氣地點頭:“就這么堅決。”
馮繡虎指著棋盤:“送禮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