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口上的警鐘響起不久,港口區觀廟的鐘聲也跟著響了,緊隨其后的是工廠區圣堂,最后,上城區迷霧大座堂和風雨寶殿的鐘聲幾乎同時響了起來。
極短的時間內,急促且厚重的鐘聲就回蕩在整個帆城上空。
馮繡虎小聲提醒風雨娘娘:“你再不出手浪頭可就壓下來了。”
這個距離,馮繡虎已經快能看清水幕中那些鮫人興奮嗜血的模樣。
風雨娘娘半垂的眸子終于抬起。
她輕輕抬臂,袖擺帶起了微風拂向前方。
風勢驟急,馮繡虎只聽耳邊呼嘯聲響起,他回頭看去,只見斷浪橋前方,狂暴的氣流匯聚成一張半透明巨幕,阻擋了“海墻”的去路。
還沒完。
風雨娘娘抬臂順勢拔出發絲間的寶釵,她輕巧翻腕,那柄和馮繡虎有過一面之緣的軟劍便出現在她手中。
風雨娘娘屈指輕彈劍身。
錚!
寒刃微顫,發出嗡鳴。
空氣變得潮濕起來,水汽漸漸蒸騰。
風雨娘娘再彈劍身。
錚!
劍身抖動,細密的雨勢沒有絲毫征兆地變成了磅礴暴雨。
黑云壓城,整個帆城都籠罩在昏暗之下。
狂風暴雨中,馮繡虎站立不穩視線受阻,模糊間他依稀瞧見大魚的影子躍出浪頭,一道粗大的浪柱朝這邊激射而來。
嘭!
水柱砸在風墻上被絞碎成漫天水汽,最后混雜在雨幕里。
一個伴隨著低沉嗡鳴的聲音傳來:“風雨——你害怕了。”
馮繡虎在旁翻譯:“娘娘,他瞧不起你。”
風雨娘娘語氣平靜:“無毛畜生,狺狺狂吠罷了。”
見她這么有底氣,馮繡虎就放心多了,他點頭道:“那這里就交給你了,我先撤。”
風雨娘娘斜眼瞥來:“你要去哪兒?”
這句把馮繡虎給問愣住了。
他下意識轉頭看向底城——底城就在腳下,細腰兒她們還有唱詩班的弟兄都在那里,他該去看看,是生是死總要有個結果。
然后他又看向北面,那是出城方向——他今天最開始的目的是去救順子,如果底城已經出了事,或許先顧著順子那邊才是最好的抉擇。
見馮繡虎怔在原地不說話,風雨娘娘沒再繼續追問,她現在的注意力應該放在七彩鱗身上。
底城近,去底城!
順子必須救,去城外!
仿佛有兩個小人在腦海里打架,馮繡虎心煩意亂。
就在這時。
嘭一聲沉悶巨響將馮繡虎從心緒中驚醒。
他猛地回頭看去,原來是七彩鱗突然發難,一頭撞在了風墻上。
馮繡虎雙眼圓睜,頭一次看清了七彩鱗的模樣。
那是一頭他從未見過的怪魚,他碩大的腦袋幾乎占據了身體的一半,猙獰裂開的魚嘴里嵌著一排排直通食道的鋒利獠牙,圓溜溜鼓出來的兩顆魚目分辨不出神采,只是死死把斷浪橋這邊盯著,他的額頭處頂著一只倒鉤般的犄角,此時犄角就扎在風墻里。
更可怖的是,七彩鱗兩側的魚鰓翕合間,無數條斑斕觸手從中探出舞動,密密麻麻,既似水母,又似巨蛸。
“小玩意兒長得真別致,該說不說五色羽的口味也挺獨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