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城南的巷子里,肉鋪趙屠戶正瞪著一雙銅鈴般的眼睛,看著自家媳婦兒從巾幗工坊領回來的十五貫寶鈔。
“這……這真是你織布掙的?”他結結巴巴地問,手里的砍骨刀都忘了放下。
小媳婦昂著頭,嘴角噙著笑:“掌柜的說我染的‘券青色’比老師傅還勻,多給了三貫賞錢!”
趙屠戶張了張嘴,想罵她“婦道人家不該在外頭拋頭露面”,可話到嘴邊,卻變成了:“明兒……明兒我也去工坊報名運紗隊,聽說管飯還有工錢拿……”
對門賣炊餅的王老漢原本還想笑話他“怕老婆”,可一轉頭,自家閨女已經拿著分紅買的松江細布堵住了他的嘴:“爹,您不是說女子無才便是德嗎?可這‘德’字,如今能換錢哩!”
……
禮部衙門后堂,幾個老學究聚在一起,臉色鐵青。
“女子掙得比七品知縣還多,這世道真是亂了!”一個白胡子老頭拍著桌子,氣得胡子直顫。
“就是!我侄子在應天府當差,一個月才二十貫俸祿,如今倒好,連個織布娘都比不上!”另一個瘦削官員憤憤不平。
可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禮部侍郎楊況陰沉著臉走了進來。眾人立刻噤聲,卻見他從袖中掏出一張巾幗工坊的招工簡章,重重拍在桌上。
“諸位,我家夫人……昨日去報了名。”
滿堂寂靜。
……
秦淮河畔,幾個書生原本還在高談闊論“女子無才便是德”,可一轉眼,就見對岸的巾幗工坊門前排起了長隊。不少穿著粗布衣裳的婦人,甚至還有未出閣的姑娘,手里攥著招工簡章,眼神里滿是躍躍欲試。
“荒唐!荒唐!”一個書生氣得直跺腳,“女子都去織布算賬,誰還相夫教子?”
可他話音剛落,旁邊賣花的小姑娘就脆生生地接了一句:“公子,您要是嫌女子掙錢多,不如也去工坊報名?聽說運紗隊還缺人呢!”
書生漲紅了臉,想反駁,卻見對岸的女工們已經排著隊領了工牌,說說笑笑地進了工坊。晨光灑在她們身上,映得那些寶鈔上的朱紅大印格外刺眼。
……
五更天的梆子聲里,徐記布莊的后院突然騰起黑煙。巡夜的衙役沖進去,卻見少東家正帶著伙計燒《女誡》的雕版,火光映著他們手里嶄新的《紡織要訣》。
“燒了這些沒用的!”少東家咬牙切齒,“明日就去巾幗工坊偷師!她們能染‘券青色’,咱們也能!”
……
晨光微熹時,奉天殿外,朱元璋負手而立,望著遠處裊裊升起的炊煙,嘴角微微揚起。
“標兒,你瞧,這世道……要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