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籠罩著杭州城,錢塘江的水面泛著灰白的光。
朱幼薇站在江邊,看著衙役們把那具濕漉漉的尸體拖上岸。
尸體是個年輕女子,藍布衣裳已經被江水泡得發脹,手指還緊緊攥著一塊巾幗工坊的工牌。
小桃捂著嘴退后兩步,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是劉嬸家的閨女,昨天她爹還來工坊鬧過……”
朱幼薇的銀剪在袖中攥得死緊。她蹲下身,輕輕合上女工圓睜的眼睛。
“查清楚。”
知府衙門的停尸房里,趙知府額頭上的汗就沒干過。他哆哆嗦嗦地翻開驗尸格目:“郡主,確實是投河自盡。她家里人說是……說是她自己想不開。”
朱幼薇冷笑一聲,銀剪尖挑起女工袖口的一處淤青。“想不開的人會在胳膊上掐出五個指頭印?”
門外突然傳來嘈雜聲。劉嬸哭喊著沖進來,身后跟著幾個兇神惡煞的漢子。
“還我閨女!你們工坊害死我閨女!”劉嬸撲到尸首上嚎啕大哭,眼睛卻一直偷瞄朱幼薇的臉色。
領頭的漢子一把揪住趙知府的衣領:“我妹子活生生的人進了你們工坊,現在變成這副模樣,今天不給個說法,咱們就去京城告御狀!”
朱幼薇的銀剪突然抵在那漢子喉結上。
“好啊,現在就走。”她的聲音比錢塘江的冰還冷,“正好讓太子殿下看看,你妹妹手腕上的勒痕是怎么來的。”
漢子臉色一變,下意識松開了趙知府。
停尸房外漸漸圍滿了人。小桃眼尖,看見人群里混著幾個徐記布莊的伙計,正在交頭接耳。
“郡主,他們在煽動百姓。”
朱幼薇點點頭。她突然提高聲音:“劉嬸,你閨女昨日領的工錢呢?”
劉嬸的哭聲戛然而止。
“工、工錢都交給她爹了……”
“放屁!”人群里突然擠出個瘸腿老漢,“我閨女昨晚還跟我說,這個月工錢被你們扣下了!”
現場頓時亂作一團。那漢子掄起拳頭要打老漢,卻被錦衣衛按倒在地。撕扯間,一個繡著“徐”字的錢袋從他懷里掉了出來。
朱幼薇用銀剪挑起錢袋。“徐掌柜倒是大方,買條人命給這么多銀子。”
人群嘩然。劉嬸癱坐在地,突然抓住朱幼薇的裙角:“郡主饒命!都是他們逼的!徐掌柜說只要鬧出人命,工坊就開不下去……”
正午的日頭毒辣,朱幼薇卻覺得渾身發冷。她看著那具年輕的女尸,想起三日前這姑娘還笑著說要掙錢給弟弟買新衣裳。
“小桃,備馬。”
徐記布莊大門緊閉,門上貼著嶄新的封條。街對面茶樓里,幾個書生模樣的年輕人正在高談闊論。
“聽說了嗎?巾幗工坊逼死良家女子!”
“我就說女子不該拋頭露面,這下遭報應了吧?”
朱幼薇的銀剪咔嚓一聲剪斷了茶樓門前的幌繩。布幌嘩啦落下,正蓋在那幾個書生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