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一把抓過錦緞,粗糲的手指撫過細密紋理。老皇帝突然轉身對太子道:“標兒,你當初怎么想到讓女子做工的?”
朱標正在看云南稅務司的附奏,聞言抬頭:“兒臣只是覺得,與其讓她們餓死,不如給條活路。”他頓了頓,“倒是幼薇那丫頭爭氣,如今杭州、云南兩地的工坊,養活了上萬女子。”
吏部尚書詹徽突然插話:“陛下,此事當通令嘉獎。若各省效仿,國庫歲入至少能增三成。”
朱元璋把錦緞往御案上一拍:“準了!著翰林院擬旨,巾幗工坊所產皆免三年市稅。”他環視群臣,目光在幾個老學究臉上停了停,“誰再敢說什么女子不該拋頭露面,朕讓他去云南數胡椒!”
滿朝文武哄然大笑。幾個年輕官員趁機湊近看那孔雀錦,有人驚呼:“這金線竟是真的金箔捻的!”
陳寒趁機奏道:“陛下,沐晟請求調撥新式織機三十臺。臣以為,不妨將杭州的工匠派去指導,把云南建成西南織造中心。”
“準!”朱元璋大手一揮,“再撥五千貫寶鈔當本錢。告訴沐晟,年底商稅若翻倍,朕賞他個世襲罔替!”
退朝時,六部官員圍著陳寒打聽細節。方克勤拽著他袖子不放:“國公爺,云南用的什么稅制?寶鈔推行可還順利?”
“方大人放心。”陳寒笑著抽回袖子,“沐王府派兵駐守各稅卡,凡交易超十貫必用寶鈔。番商起初不樂意,如今都搶著去兌換。”
他們身后,幾個地方官正在傳抄奏章。江西布政使搓著手道:“我省盛產苧麻,若設這等工坊……”
“想都別想!”浙江按察使打斷他,“杭州工坊的織機圖紙是絕密,太子爺親自下的封口令!”
東宮書房里,朱標正在給朱幼薇寫信。陳寒進來時,見他嘴角噙著笑。
“殿下心情不錯?”
朱標吹干墨跡:“幼薇來信說,杭州工坊又改良了織機,效率提高兩成。我正讓她派人去云南傳授。”
陳寒從懷中取出個小木匣:“沐晟送來的樣品,說是傣家姑娘用古法織的。”
匣中金絲纏繞,在燭光下流光溢彩。朱標拈起一根對著陽光看,金絲竟柔軟如棉線。
“難怪番商瘋狂。”朱標小心收好金絲,“傳令寶鈔提舉司,加大對云南的寶鈔投放。再告訴沐晟,朝廷會派漕船專門運輸棉紗。”
陳寒忽然想起什么:“對了,陛下賞了沐晟世襲罔替。”
朱標輕笑:“他值得。云南從此不用朝廷貼補,反倒成了納稅大戶,這是多大的功勞。”
午門外,六部主事們還在熱議。戶部郎中捧著抄錄的奏章,嘖嘖稱奇:“你們看這段——‘滇女日得工錢五十文,可購米三升’。這在當地,夠養活一家子了。”
兵部主事插嘴:“沐王府的兵餉現在全用寶鈔發放,聽說士卒們反倒比領銀子時高興。”
“自然高興!”工部員外郎笑道,“寶鈔在云南比銀子好使,買米買鹽都能用。要我說,這巾幗工坊比十萬大軍還管用。”
他們沒注意到,角落里站著個穿便服的錦衣衛。這人聽完議論,匆匆往北鎮撫司走去。半個時辰后,一份密報擺在了朱元璋案頭。
老皇帝看完哈哈大笑,對隨侍太監道:“去,把這話傳給標兒——巾幗工坊比十萬大軍還管用,說得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