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工們愣愣地看著雪白的饅頭,誰也不敢伸手。有個膽大的小伙子剛想接,就被工頭瞪了回去。
文娘直接把饅頭塞進老染匠手里:“吃吧,以后每日早飯都按這個標準。”她轉身對周德海道,“染缸邊上得搭涼棚,這么毒的日頭,人曬暈了還怎么干活?”
周德海張了張嘴,還沒出聲就被朱幼薇打斷:“帶我們看看寢舍。”
推開后院偏房的木門,一股霉味撲面而來。大通鋪上堆著發黑的棉絮,墻角還結著蜘蛛網。柳娘忍不住咳嗽起來:“這、這怎么住人?”
朱幼薇從袖中掏出冊子記了幾筆:“三日之內,通鋪全部換成單人木床。每旬發新皂角,被褥半月一換。”她抬頭看向周德海,“這筆錢從加盟預支銀子里扣。”
周德海額頭冒汗:“可章程里沒寫.”
“現在寫了。”陳寒的聲音突然從門外傳來。他身后跟著兩個匠人,手里拿著新畫的寢舍圖紙。“按巾幗工坊的規矩,工人住得好,出錯才少。”
染工們聚在院子里竊竊私語。老染匠捏著吃剩的半個饅頭,忽然走到朱幼薇跟前跪下:“郡主,老漢能多討個饅頭不?家里小孫子.”
朱幼薇彎腰扶起老人,轉頭對周德海道:“以后工人家里六歲以下的孩子,每日發半斤米。”她頓了頓,“就從我賬上支。”
消息像長了翅膀,晌午就傳遍運河兩岸。未時剛過,沈家染坊的管事就帶著工人堵在巾幗工坊門口,嚷嚷著要見文娘。
“我們也要改寢舍!”領頭的織工揮舞著破草帽,“沈家掌柜說了,除非巾幗工坊肯預支銀子,否則免談!”
文娘站在臺階上冷笑:“告訴沈掌柜,章程第三條寫得明白——先改革,后支銀。”她指著遠處正在晾曬的新布,“看看人家周家,昨日改的寢舍,今早就織出上等布了!”
人群后面忽然傳來騷動。林三娘帶著娘子軍押來三輛馬車,車上堆著嶄新的木床和被褥。她跳下車轅,揚聲道:“按國公爺吩咐,加盟工坊可賒購寢具,秋后從布款里扣!”
沈家管事灰溜溜地走了,可更多工坊的工人找上門來。直到暮鼓響起,巾幗工坊的門檻都快被踏破了。
朱幼薇站在賬房里,聽著外頭的喧鬧聲,筆尖在加盟名單上勾勾畫畫。陳寒推門進來,身上還帶著木屑味。
“新織機改好了?”
陳寒點頭,把一卷圖紙攤在桌上:“加了分紗輪,女工也能操作。”他指著名單上畫圈的名字,“這幾家都是硬骨頭?”
“何止。”朱幼薇蘸了蘸墨,“李家工坊的掌柜放話,寧可關門也不給工人加錢。”
窗外忽然傳來整齊的腳步聲。林三娘隔著門板道:“郡主,杭州娘子軍到了,要不要現在去李家?”
朱幼薇與陳寒對視一眼,同時起身。她抓起掛在屏風上的斗篷:“告訴李掌柜,明日辰時,巾幗工坊要驗看他家的改革進度。”
“他若不肯呢?”
陳寒系緊腰間玉帶,淡淡道:“那就按違約處理,加盟押金充公。”
周老太爺的拐杖重重敲在青石板上,震得賬房里的算盤珠子嘩啦作響。他盯著面前攤開的賬本,枯瘦的手指在“工食錢”那一欄反復摩挲。
“每月再加三兩銀子伙食費。”老太爺突然開口,驚得周德海手里的茶盞差點翻倒。
周德海慌忙放下茶盞:“祖父,這都已經是第三回加錢了。要是再添,咱們染坊今年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