嵐市地委大禮堂。
四周青灰色磚墻上,帶有新刷的“抓革命、促生產“標語還泛著石灰潮氣。
主席臺正中領袖像兩側垂落紅綢,新任書記周衛民正襟危坐,鏡片后的目光掃過臺下三百余張長條木椅——那里擠著各縣書記、國營單位的主要負責人。
蘇文宸的藍水畜牧場銘牌都被安排在倒數第三排了,顯然以他們單位的體量,在這場會議里并不是主角。
不過這對蘇文宸來說,也是一件好事,因為這時候出風頭可不是啥好事情。
“我已經跟省里申請了一批思想過硬的政治專員,后面我會組織一個新部門挨個審查各縣局,還有所有國營單位的思想建設。”
“所有審查不合格的單位,主要負責人必須集中進行思想學習,市里會安排專人去負責該單位的整改工作,直到思想進度跟上,才可以重新回到原崗位主持工作。”
“以后,我們必須把思想建設作為第一要務,那些亂七八糟的松散作風都給我收一收。”
說到最后,新上任周書記猛然的敲擊話筒,整個禮堂里都回響著刺耳的嗡鳴。
聽到這番話。
下面幾乎所有單位的主要負責人都有點頭皮發麻。
倒不是說怕什么整頓作風,而是前面的思想審查。
這玩意真就看人了,啥他娘啥叫思想進度跟上?
這玩意不都是審查的人說了算嗎?有些人期待的看向坐在一側的翟市長。
大哥你說句話啊!
這新來的老大這么搞,這明顯是都要全換上自己人啊!
這都不給投靠的機會啊。
哪有人這么把人往絕路上逼的。
畢竟這集中學習,等回來了還主持個屁的工作,估計別人早就把單位上下都掌握了,回去養老啊!
翟市長聽到這話,也知道不能一言不發。
不然把他的人都集中起來,全部換上新人,他不就成光桿司令了嗎?
“咳!周書記,我覺得你說的很有道理,我們以前確實有點過于重視生產建設,忽視思想建設了,后面必須狠抓思想建設。””
“不過集中學習我認為要仔細斟酌,畢竟我們市在咱們省里的生產任務還是很重的,要是主要領導都不在廠里,很容易耽擱生產任務。”
“所以我覺得,那些思想暫時有點懈怠的,就派專人過去督促一番就可以了。”
“這樣既不會耽誤生產任務,又能加強思想建設,您看?”
周衛民聽到邊上翟市長的一番話,也知道對方的意思,你派自己去可以,但是不能把人都給我調走了。
不然大家都不好過。
周衛民也知道不能把人逼得太急,他畢竟才剛來上任,再加上翟書文這個市長是軍方派駐的代表,一些招式是不好對他使用的。
他也明白,真把市里所有主要單位的領導都換了,那也不可能,就算他真有那個能力,也沒有那么多人可以信任的人接任。
所以他也只能挑選一些比較重要的單位,先安插上自己從省里帶過來的人。
后面再一點點一步步的看看哪些人可以用,就從思想建設開始入手,一點點的拿捏那些單位的主要領導,不聽話那你就慢慢學習吧!
于是沉吟片刻。
“翟市長說的也有道理,組織集中學習確實有點浪費人力了,不過就算在自己單位學習,各生產單位每周政治學習不得少于20學時。”
“其中領導干部要加倍,每周都要把學習感悟交給派駐到單位的指導員手里。”
“下面我宣布一下第一批派駐政治指導員的單位名稱,市計委,市組織部,市宣傳部,市財貿部,市農業局,市運輸站,嵐市紡織廠,嵐市汽廠,.嵐市罐頭廠,嵐市藍水畜牧場。”
就在周衛民宣讀完第一批名單之后。
底下有人松了口氣,有人則擔憂起來。
蘇文宸聽著最后一個自己單位的名字,微微有點牙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