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名儒雅老者,名叫崔文昭,臨滄崔家大儒,現任司禮監監正。
崔文昭身著月白色儒衫,頭戴綸巾,腰纏金絲帶,右懸環佩,左掛君子長劍。
其站起身后,先是朝著高臺屏風躬身行禮,隨后又對著陸致遠拱手行禮。
禮畢之后,方才慢條斯理開口道:“禮者,克己,遵禮而知行,君子矣。”
陸致遠嗤笑。
“崔生何當君子乎?”
崔文昭臉上閃過一絲尷尬,知道陸致遠是在暗指兩人于臨滄辯學時,他因辯不過而暗中前往監察使司檢舉一事。
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拿出畢生所學,在這廷前,當著虞皇和天下士人的面,從“禮”的方向擊敗陸致遠,讓他再無翻身之地。
“老夫算不算君子,自有他人評判,請陸生辯之。”
生怕陸致遠當著這么多人的面揭穿他所做之事,崔文昭連忙岔開話題。
陸致遠笑著搖了搖頭,隨后便舉起面前的茶盞。
“諸君且看,以此盞為“禮”,茶水為“情”,固守器型而茶水凝滯,與腐水何異?”
崔文昭冷笑:“陸生此言大謬,《儀典》載明:男子行冠,女子及笄,克己復禮,此乃天地綱維,若隨性由之,與野獸何異?”
此言一出,殿中眾人紛紛頷首。
顯然,所有人都認同崔文昭的說法。
陸致遠緩緩站起身,目光看向殿外。
“方才來時,諸君可曾注意到殿前園中有兩株連理松?”
眾人聞言,全都看向殿外的花園,確實發現有兩株巨大的古松交纏連理,甚是奇特。
陸致遠繼續道:“二木交纏而生,可礙其參天之勢?”
“禮法當如扶持幼苗之竹架,豈能成捆縛巨木之鐵索?”
“陸某認為,禮為修養,始于心,發于情,而非……行于表。”
說這話的時候,他面帶微笑看向崔文昭。
言下之意很明顯。
禮儀是一種修養,如果內心修養不夠,只做表面,那是虛偽,不叫知禮。
崔文昭聽后,臉色漲紅,手指顫抖的指著陸致遠怒喝!
“一派胡言!”
“一派胡言!”
“君子禮道乃先賢定下的標準,汝是在曲解!”
“陛下,臣請治陸致遠殿前失禮之罪!”
看著老家伙氣急敗壞的樣子,沈文焰忍不住開口:
“殿前咆哮,是誰失禮,自當由諸生定論。”
殿中一些儒生和文武百官全都面色古怪的看向崔文昭,顯然是沒有想到這位一向以“知禮”自居,被稱為君子典范的司禮監監正居然被人三言兩語整破防了。
做出“殿前咆哮”這種無禮的舉動。
叮!
屏風后,銅鐘敲響,眾人紛紛停止了議論。
崔文昭此時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面色蒼白的坐回原來的位置。
“君再問,何為……”
“陛下,老臣有一言。”
高臺上,宦官的話還沒說完,七名大儒身后,一名白發蒼蒼的老者便緩緩走出,拱手開口。
宦官看了他一眼,轉身來到屏風后。
片刻——
“荀圣請言。”